是夜。
雪孟诺坐于院中,对月独酌。只是这次酌的不是酒,而是她自泡的花茶。
这花儿自然是就地取材,经过清洗风干之后,再以开水泡之,口感独特。
莫文走了过来,手中拿了轻氅,“雪姑娘,虽然现在已是花开春季,但是夜还是有些寒意的。雪姑娘衣着单薄,莫要着凉了!”
说话间,将那轻氅披到她的肩上。
雪孟诺心中一阵暖,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啊莫文,坐下来,陪我一起喝杯这花茶吧!”
“不了,雪姑娘,莫文还有事没做完,我去叫云姨过来陪雪姑娘吧!”
雪孟诺一听此话,却拦了她,“别,别叫云姨,云姨年纪大了,别让她出来吹冷风了。你若有事,便自己去忙吧!我有小雪球陪着就行!”
其实,是云姨爱唠叨,她不想听唠叨~
“那雪姑娘若有事便喊莫文一声!”
“好,你去吧!”
莫文离开,她又捧起那杯花茶,放近口边,细细饮着。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味道清新怡人而已,她一点都不渴。
花茶入口,唇齿留香……
又抬头望月,今夜,月朗星稀。
只是,她这一生,大约也再也看不到,那般如梦似幻的夜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就算再华丽再绚烂,又如何?它还是假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不争的事实。
低头再看看小雪球,咦?方才还在她脚下转着圈儿的小雪球哪儿去了?
竟然连这只小东西都弃她于不顾了……
捧着手中的花茶,继续细细饮着。
突然很想嘲笑自己,她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已经提前进入老年期了?
可她,现在还这么年轻啊……
她这一生,就要留在这方寸之地,这么过下去了么……
若是可以选择,她现在真的很想回到林天刑府,继续做她的女捕快,每日虽辛苦,却是风风火火的……
而她现在,却在这里,过着这种,老年期的生活……
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时,突听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的听觉是很灵敏的,特别是在这种静夜时,灵敏翻倍。
扯了扯唇角,“莫文,你忙完事了?是要来陪我喝这花茶了么?方才还说有小雪球陪着我,却连这只小东西都弃了我……”
然而,却没有听到莫文的答话声。
那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那脚步声,愈近,亦觉沉重。
这脚步声……哪里是女子该有的?
神情定住,一声“雪儿”入耳,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脱手而落。落在石台上,又滚了一滚,落在了脚下,瞬间四分五裂。而杯中花茶,泼洒了她一身……
“雪儿……”他从身后拥住了她,在她耳边嘶语,“雪儿,孤朝暮都在思你,念你……”
他身上的酒味,刺激着她的鼻息。
他将她放倒在榻上,俯身而下。
他的唇印上她的唇,强行翘起她的齿,探入她的领地,肆意的掠夺……
他失去理性般,强掠着她的吻,他禁锢她的手脚,容不得她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直到,他吻上她的脸颊,有咸涩的液体刺激他的味蕾。
他停止了吻,缓缓抬起头,用手指,轻擦了她眼角的液体。
“雪儿,你就是这么不愿意,做孤的女人?你心中,就这么怨怪孤?”
心中的酸楚在这一刻如决了堤的洪水,一道迸发出来,她望着他的眸,“是!雪儿从来都是在怨恨陛下,雪儿怨恨陛下,从一开始欺骗雪儿,又怨恨陛下,将雪儿带入宫中。更怨恨陛下,将雪儿关在这囚笼中,终日不得自由!”
他亦望着她的眸,眼底起着波澜,指尖轻拂她的鬓,两人近的,呼吸都在彼此纠缠。他轻声开口,“你想要自由,孤可以给你自由。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给你!只想你想,只要孤有!”
“如果雪儿说,雪儿想要出宫,想要离开这皇宫呢?陛下,也会随了雪儿的愿么?”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起身,背对于她,“孤什么都可以给你,但唯独不会让你离开孤的身边!孤早就对你说过,这个念头最好打消!”
她扯了扯唇角,果然还是这样么?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亦起身,理了理不再整齐的衣襟,和满头的乱发。
“可是雪儿,什么都不想要!雪儿只想要属于自己的自由!陛下若是不能随了雪儿的愿,那陛下便请离开吧!雪儿此生,再也不会踏出月歆宫!也请陛下,不要再来打扰雪儿的生活!”
瑞灵均回身,一把抓了她的手腕,重声,“你说什么?你居然,如此威胁孤?你宁可老死在这月歆宫,也不愿做孤的女人?”
雪孟诺对他露出凄然一笑,“陛下有那么多的女人,雪儿,自然不愿做陛下万千女人中的一个!雪儿,宁可孑然一身孤独一人在这月歆宫老死!病死!也不会做陛下的女人!”
握着她手腕的手,缓缓收紧,“孤,乃是天下之主!掌握着天下之命!同样,你也掌握在孤手中!孤,又岂会容你想怎样便怎样?”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甩开她的手腕,转身,拂袖离去。
望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一道晶亮的液体,越出眼眶,滑过脸颊。
几个月来,她终于又见到了他,而结果,却还是如此,不欢而散……
是她的心,早已碎了,再也,无法复原!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虽然那从前,也是如此短暂……
……
次日黎明。
雪孟诺打开房门,满庭院花飞舞,好一番美景。
小雪球在她脚边围着她转。
莫文亦出来,“雪姑娘,你这么早便起身了?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雪孟诺向她扯唇笑了笑,“自然是睡不着了!”
“雪姑娘,昨晚……”莫文欲言又止。
“昨晚你什么都没看到!”雪孟诺不想说昨晚之事。
“是,雪姑娘!……”
朝食期间,雪孟诺脸色一直都不好,虽然也是勉强于眼前两位女士言笑,但谁都不是瞎子,谁也都看的出她心事沉重。
却又是在此朝食期间,院外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本公公是来传陛下口谕,请娘娘听旨!”
口谕?雪孟诺心紧了紧,是何口谕?她昨夜将他推出去,他竟又是会对她传来何口谕?
柳福见雪孟诺脸色缤纷,特意慰问,“娘娘,您身子是不是不舒服?”
雪孟诺回过神来,“柳公公挂心了!陛下是何口谕?”
“陛下传来口谕,从今日起,解了这月歆宫的禁,娘娘从今日起,便可在这宫中自由活动!”
在旁的云姨和莫文听了这口谕,心中自然欣喜,这样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而雪孟诺却无丝毫欣喜,她已经决定此生在这月歆宫再也不踏出一步。
此时却来这个解禁口谕,对于她来说,又有何意义?
对于她来说,只不是是从一个小囚笼换到一个大囚笼里而已。
“娘娘,听得陛下这个口谕,娘娘的脸色似乎还是不太好,娘娘身子真的不是不舒服么?”柳福又特意慰问。
雪孟诺向柳福扯出一个极明媚灿烂的笑容,“柳公公挂心了,陛下传来这个口谕,我自然开心!有劳柳公公替我谢谢陛下的隆恩!”
说着,还一礼。
“娘娘这一礼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实不敢当!奴才自然会替娘娘将谢意转达给陛下!”微微顿了顿,又道:“那,本公公这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雪孟诺十分客气相送。
待人走后,莫文高兴道:“雪姑娘,你终于可以出这月歆宫了,陛下对雪姑娘还是很挂心的!”
云姨也一脸欣慰道:“影儿啊,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现在陛下终于解了你的禁,你也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然而,雪孟诺却是对两人道:“陛下是解了我的禁,可我,并没有解自己的禁!”
亦或者,是对他加上了一道禁。
这一道禁,隔绝着两人,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她都要老死在这月歆宫了,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却还叫她起床做什么?
“雪姑娘,方才贵妃娘娘差人传来口信,说让雪姑娘你陪她一起去御花园赏花儿!”
雪孟诺又翻过身来看向莫文,“贵妃娘娘?哪儿位贵妃娘娘啊?我认识她么?就约我去赏花?她没病吧?”
简直是莫名其妙!
“就是……雪姑娘,贵妃娘娘可是暂管后宫之主。她邀雪姑娘你,你得去啊!”
“简直开玩笑,凭什么她邀我,我就得去?不去不去,你回她话,劳资要睡觉,忙着呢,没空!”说着,又翻过去身,准备再次睡到地老天荒。
莫文却是脑后一滴大汗,什么叫老子要睡觉忙着没空?居然说出如此粗鄙的话。
“雪姑娘,你当真不去?”
“不去!”雪孟诺斩钉截铁道,这不明摆着么,她去个鬼啊?她才不要跟外面那些女人混在一起呢!说了不踏出这月歆宫,就是不踏出!
看她这样,莫文只好叹了口气,那她只好找个理由去回个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