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昕想了想又问他可认识户部尚之女李离歌。
瑞灵均说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说因李离歌与她长得极其相似,所以才会在凉亭初见之时将她认错。
阿昕心中一紧。
面色有些挣扎,走了几步之后她又问瑞灵均那小姐看起来如何。
瑞灵均思考了一会儿,说四小姐看着有些蠢笨。
阿昕的肩膀突然松了下去。
下一秒,头顶上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掌。
抬头,是瑞灵均温和沉静的眼睛。
阿昕有些诧异。
“过去的事便不要执着,应该向前看,不该再执着李离歌的事情”
阿昕一愣,面上有些羞愧,心想原来她的心思早被瑞灵均看穿了。
她微微撇开了头没有说话。
瑞灵均笑着收回了手,将那个她没有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阿昕并不想回答,因为那个问题她自己也回答不了。
半晌忽而眼睛一转“王爷又何必执着于还未发生的假设之事,岂不是杞人忧天”
看着她黑亮狡黠的眼眸,瑞灵均一怔,而后摇着头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
回到萧府阿昕立即将皇上的旨意告诉了萧掌事。
萧掌事拧着眉沉默了半天才问她有没有把握。
他说皇宫里的禁卫军都十分了得。
阿昕没有回话却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让萧掌事将府内的隐卫拨出十人与她陪练。
被提起隐卫的萧掌事猝不及防,他眉心一颤,问她是如何得知的。
她耸耸肩说自己无意间看到的。
“叔父放心,阿昕自会保密,隐卫武功不弱,作为陪练应该会有作用”
萧掌事想了想便答应了她。
“隐卫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想赢,想不受伤,你务必倾尽全力”
“叔父自可放心,阿昕当竭尽全力”
第二日,折桂园内便进去了十名黑衣男子,个个以青铜面具遮面,手持利剑,神色冷酷。
折桂园内从那日起便禁止外人出入。
后方的那片竹林成了阿昕与十人的练武之地,每日鸡鸣而起,枕星而眠。
阿昕虽然拥有残月且修习了心法,却还是在那十人手中讨不到任何好处。
每日不是这处受伤便是那处受伤。
她心想不亏是萧家的隐卫,怪不得能伤的了雪孟诺。
忽然想起雪孟诺,让她有些烦躁,她皱着眉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其实她悟性极高,每伤一次便能将对方的招式记下,所以到了最后,每日已能勉强与那十人打成平手。
半月转瞬而过,转眼便到了七月底,离比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七月,是洛京里的夏节,街上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阿昕被萧掌事允许可以出去逛逛。
所以挑了个天气晴好的傍晚,阿昕便带着梦娘换了一身男装上街去了。
街上到处是人,男男女女全部着了夏季的纱衣,在街上赏灯看表演。因为人太多,阿昕与梦娘不多时便被人群冲散了。
阿昕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走着,经过一处幽暗的巷子时听见巷子里有声音,若有若无的喊叫声。
她转身欲走,却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她自怀中掏出短刀慢慢走进了漆黑的巷子。
小巷里一群人正在围着一少年拳打脚踢。
他捂着头正在地上惨叫。
阿昕皱着眉头,喊了句住手,可没人理她,只有地上的少年弱弱的朝着她喊了一声救命。
她看了看巷子外面热闹的街道,动了些恻隐之心,上前几招便打的那些人狼狈逃窜。
那群人走后她从地上扶起了少年,少年沙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阿昕没有说话扶着他走出巷子后便将他放在了路边,灯光下她看清了少年的长相。
一张刚毅的脸,上面有些血污,一双沉静的眼睛正感激的看着她。
然后她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和惊讶。
“看什么”
她不解,少年一愣摇了摇头。
阿昕其起身,说若他无事她便离走了。
谁知刚一转身,那少年竟开口问她不认识他了吗。
阿昕脚步一顿,转身。
少年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污。
她盯着少年看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哦,那或许是在下认错人了”
少年语气平平,垂首没有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阿昕忽然开口。
少年一怔,哑着嗓子说他叫霍起。
“初到此地,见一孩童被地痞欺辱,便想出手相救,未曾想着了他们的道”
霍起自嘲一笑,从地上艰难的起身,朝阿昕拱手答谢,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不去。
霍起也在疑惑,半晌收回了目光,李七是个男子,眼前的正儿八经是个姑娘。
霍起周身破败,一身穿着与乞丐无异,阿昕有些欣赏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出手救人的豪气,便问他可有地方可去。
霍起默了一瞬轻轻摇头。
阿昕又问他可会功夫,霍起说自己学过些腿脚功夫。
轻咳一声,阿昕问他愿不愿跟她回府上暂时做个看家护院。
其实她不过是看他没地方去,想给他口饭吃罢了。
霍起听罢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拱手说了句告辞。
阿昕有些尴尬,只觉她莽撞了,哪有一开口就让人家回府为奴的道理,且霍起明显瞧着比她年长。
“你若无处可去,可以去城北军营之中,那里正在征军”
听了阿昕的话,霍起前行的脚步一顿一顿,之后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阿昕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有些高兴,正待离开巷子,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清瘦挺拔,一身黑衣,面上覆着一张面具,手中持剑,正在人群中张望。
“那不是...........”
阿昕呼吸一紧,心狠狠跳了一下,再抬头时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叹了口气,阿昕走到旁边的馄饨摊上要了一碗馄饨吃了起来。
旁边卖面具的小贩趁机过去向她兜售起了他的面具。
小贩说稍后会有花灯游行,是洛京的习俗,游行队伍里会有人手持颜料,在街上遇到人便会将颜料抹到对方面上,所以像她那种容貌俊俏的一般都会在脸上戴一盏面具,免得面目全非。
阿昕听着新鲜,问他为何要用颜料涂抹路人,小贩说为了赐福,阿昕顿时觉得好笑。
既是赐福为何要带面具,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可又一想还是省些麻烦罢,所以最后还是买了一个。
她刚吃完馄饨,花灯游行的队伍便走了过来,街上的百姓追着队伍,一股人潮朝她涌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赶忙戴上面具想退到后面去,却还是被挤进了人群,然后便被人群推搡着朝前走着。
明灭灯火间她又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不远处,脑中一热,她奋力的朝前面挤了过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挤到那人身边了,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将她狠狠撞了一下,人流太密,武功施展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朝前扑了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响声,前方身形高大的面具男子转身,看到另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朝他扑了过来。
身后是拥挤的人群,退无可退。
电光火石之间,阿昕扑到了面具男子的身上,男子抱着阿昕倒在了地上。
面具下,四目相对。
阿昕被一双沉如海的眼睛看着,隐忍,坚毅,又带着一丝不耐。
有些熟悉呢。
男子身上淡淡的汗味里夹杂着些许黄沙的土味,阿昕的心沉了下去,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呼出的气息喷在男子的面具上,男子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阿昕皱眉。
“你还要在我身上爬多久”
低沉的声音,不耐烦的语气。
阿昕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句抱歉,面色一红忙站起了身,然后想了想朝男子伸出了手。
面具男子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阿昕一眼,转身就走,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阿昕撇了撇,嘴准备离开,却看到地上有一个白亮的东西,她捡起来才发现是块玉佩。
晶莹透亮,成色极好,一看就是良品,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顾”字。
她猜应该是刚才的男子丢失的,抬头去寻找,茫茫人群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将玉佩揣进了怀里,索性无聊,便在街道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玉佩极好,她想男子发现丢了之后一定会找回来的,所以她便在路边等着。
观看花灯的人群渐渐过去了,街上人群稀疏了起来,阿昕百无聊赖的等了半晌,见人还是没有出现。
实在无聊的紧,她越上了房顶,明月东升,她躺在房顶翘腿看着头顶的月亮,听着忽远忽近的人群的叫喊声和孩童的欢笑声。
阿昕又等了一会儿,就在她准备回府的时候,面具男子出现在了屋檐下,他低着头在地上寻找了半晌。
阿昕支着头坐在房顶看着他,最后笑出了声。
男子猛地抬头,待看到屋顶的阿昕时眉头一皱飞身上了屋顶,落在了她身边。
黑衣长身,立在月下的屋顶,手中握剑,像极了话本子里行走于月黑风高夜的侠客。
“阁下找的可是这个”阿昕将玉佩放在指尖转了转。
“拿来”男子声音冷硬。
“你不是西越人”
阿昕站起了身,目光落到了男子的衣领上。
右覆左,东越人的穿法。
“别废话,把玉佩给我”男子的语气冷了几分。
“你有什么目的”
阿昕又开口,她刚才在屋顶分明看见他从不远处一处人家的宅子翻了出来,莫不是小贼。
“废话真多,你若不给,我便不客气了”
男子不耐烦的抽出了手中的剑,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