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柒不欲与管郎争辩,他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李尚书当年救了李离歌,李离歌也不会得知宫廷秘闻,自然也不会有李尚书身死,李家遭难一事。
十六年前李尚书救了李离歌,十二年前,李尚书又护住了李离歌,十六年来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他原本也可以一辈子不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可他最后还是给了她锦囊,或许就是怕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活着。
他想让她回西越去做显赫的萧家女,不用再受苦受难。
他到最后都在为她着想,即便沧州之行李尚书利用了她,可那是人之常情,她能理解,与十六年的恩情相比,那点利用又算的了什么呢。
其实一切不过是李离歌的因果,与她萧冉无关,可谁叫她喜欢李家人呢。
既然喜欢,她就好好做她的李离歌。
“你冥顽不灵,放着好好的世家女不做,非要在此做逃犯。”
管郎收起了脸色,看了柒一眼,躺回了藤椅,闭眼晒太阳。
“你这么想我回西越,到底有何目的?”
她忽然开口,管郎的身子轻微的动了一下。
心虚了?果然靠近他们是有目的的。
“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给你些建议,让你少吃些苦,你这个人就是多疑,平白怀疑别人,好心做了驴肝肺,得了,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你怕是早就烦了我了,巴不得撵我走,我走就是了。”
管郎从藤椅上起身,瞪了柒一眼,作势要去房间里收拾包袱。
“好走,不送。”
柒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
看着柒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管郎又躺回了藤椅,脸上的疏懒流里流气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对着阳光展开。
“速将李离歌带回西越”
他将纸条上的话在嘴里念了一遍,忽然将纸条揉碎扔进了一旁的鱼缸中。
“哎,忽然不想将她带回西越了。”他喃喃自语。
半晌起身走回房间,提笔写了一封信,写好后差信鸽送了出去。
“对不起,我别无他法。”他又喃喃了一句。
他没有办法,他还有他的仇要报,他还有他的目的要达成。
那白鸽不多时便落在了沧州城东的一处药庐里。
“师父,来信了。”
小药童将信取下,呈给了屋内正在看书的男子,他接过信,看罢忽然大笑了几声。
“原来如此,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啊。”
药童十分诧异,不知眼前人为何喜欢将天意挂在嘴边。
在凉城如此,到了沧州依旧如此,神神叨叨个没完没了。
“师父,何为天意?”
“不可说,不可说。”男子摸了摸小药童的头,又拿起了书。
天意便是他迷惑什么,老天便为他解答什么。
他以前迷惑为何李家女拥有将星的命格,却不在西越,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李家女就是萧家女。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男子将一封信写好交给小药童,药童一脸迷惑。
“你认识的,以前常去百草堂习武的那个漂亮的姐姐。”
他捏了捏药童肉呼呼的小脸,被捏了脸药童不生气反而一脸的喜悦。
“我终于又可以见到虎子哥哥和小铃铛了。”小药童拿着信兴奋的跑了出去。
孟杏林看着沧州城外的远山,眼睛里多了几分狂热。
既是命运,那便是逃不掉的,况且,世人有百年不曾见过将星的风采了。
接到信的柒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孟杏林也在沧州。
孟杏林说他有避祸之法,问她想不想听。
她觉得孟杏林出现在沧州肯定不是巧合,所以就去赴约。
孟杏林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可看着柒的目光却比之前亮了很多。
“先生一路跟随我们到此,到底是何意?”
她也不欲与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将孟杏林准备好的话堵在了嘴边。
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多日不见,丫头你说话还是如此直截了当,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也直说,我确实一路跟你至此,不过是一直迷惑于你的身份,想弄清楚而已。”
“那先生现在可是清楚了,清楚了我的身份之后呢,先生欲何为?”她的语气冷了下去。
她不喜欢任何人算计她们,或者来打扰她们。
“跟我回西越萧家,助皇上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孟杏林语气里充满了狂热,他说她既是萧家女,就该完成她该完成的责任和义务。
原来是西越人吗,她看向孟杏林,目光有些莫测。
孟杏林眼中精光,看她的眼神与之前不同了,她心里防备起来。
“先生果然与管郎认识。”
那么管郎也是西越人?
“难道你不想成为第二个女将军吗?”
孟杏林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了柒的面前,紧紧盯着她,抛出了诱惑,并不理会她问的话。
柒嗤笑“第二个女将军?看着两国百姓因为战争不断,流离失所而无能为力,最后只能自刎两军阵前来求取和平吗,你信吗,萧红月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时有多豪迈,她明白战争无休止受苦的只有百姓时心里就有多痛,你们竟然还妄图培养出第二个女将军!”
她对权势地位不感兴趣,也并不愿意卷入到两国的争斗中去。
西越确实可以作为暂时避难的好去处,可就怕去时容易走时难。
“天意不可违,这一切都是你的命,逃不掉的。”
孟杏林说祝巫族的占卜不会错,她可是萧家等了百年才等到的人,何况只有一统了天下,两国百姓才能永保宁静,百年前萧红月没有做到的事,就靠她来实现了。
看着孟杏林眼里的疯狂,柒只觉她没有必要再跟他说下去了。
“可惜了,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孟杏林听了她的话忽然摇着头大笑了几声,似不想再跟柒争辩。
“你不回西越,可是因为李家人。”
柒漠然,只让他不要再去找她了,然后离开了孟杏林的药庐。
孟杏林看着柒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叹了口气,一旁的药童问他为何叹气。
他说柒比百年前的萧红月还要固执。
小药童迷惑的问他固执不好吗,孟杏林告诉他固执的人往往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头。
小药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在孟杏林看来,百年前的萧红月前半生无甚牵挂,只喜欢戎马自在,所以尚不会固执,后半生牵挂多了,百姓成了她的固执,传说中与她两情相悦的东越太子也成了她的固执。
所以她前半生欢喜自在,后半生困于固执,最终灭亡了自己。
在他眼里,如今的柒比当年的萧红月还要固执。
可他很久之后才明白柒和萧红月不一样,萧红月心中的是固执,柒心中的却是信仰。
固执只会将人囚困,信仰却会让人向前。
夜里的小弄巷,众人都在熟睡,刚刚浅眠的柒忽然听见头顶瓦砾破碎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身,细细听了一阵后抓起身边的残月剑悄悄行至门口。
隔着窗户的缝隙,房顶落下了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院子里。
心头一惊,刚想出门,院中却又出现了另一伙人。
侍卫打扮,他们一落入院中,便与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应该没想到还有人黄雀在后,不是很恋战,打了一阵后渐渐不敌然后火速飞身上房,消失在了暗夜里。
“你们是何人?”
院中的侍卫刚想离开,柒忽然拉开了门,她抱着残月倚在门框上打量着一脸愣怔的侍卫们,声音清冷。
谁知那些侍卫非但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直接越上房顶消失了。
柒一脸错愕。
“这是欺负我不会所谓的轻功吗?”
她嘀咕了一句关门躺回床上,却睁着眼到天明。
头一波人到底是谁,是孟杏林派来的还是皇上派来的,若黑衣人是皇家派来的刺客,未免有点弱,竟被两个侍卫三两下便打退了。
那两个侍卫又是什么身份,明显是在保护她,可是他们又是谁的人。
瞳孔一缩,她忽然拉起杯子蒙在了头上。
若她猜的不错,有些事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她从未如此烦躁过。
她没想过要逃,先按兵不动的看着,若真的是皇家派来的刺客,那么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第二天,她吩咐院子里的所有人,晚上的时候无论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房间。
第二夜,柒等在房间里,却一夜无事。
等到了第三夜,那伙黑衣人又来了,数量却比之前多出了很多,还是不等他们出手,那两个侍卫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却因为刺客太多渐渐不敌。
柒在房里看了半晌的戏,想着也该她出去了。
她眸光柔和了一瞬又变的冷清。雪孟诺派侍卫来是想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她可以信他吗。
可他胸藏秘密却一言不发。
十二年了什么也没做。
这又让她如何信他呢。
他毕竟是皇家人,他姓北宫,他始终都让她看不清楚。
她沉默了半晌,为二人松了绑。
“你们走吧。”
“我二人奉命在此保护四小姐,没有殿下的口谕,我等不能离去。”
两侍卫固执道,说他们若就此回去,肯定会被雪孟诺责骂的。
见他二人不愿离去,她也不强求。
“也罢,去留你们随意,可我有个请求,一但发生危险,你们不用管我,只管保护好院中的老小即可。”
两人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