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自己的口供。

一人显然有意识到孙惕口供的问题，说道：“当时我们从酒馆出来之后，孙惕说以后再给他一个教训，我们就说不如现在趁着他没有防备，更趁着夜色。”

雪云明皱了皱眉，“照你这么说，孙惕没有回家的打算？”

那人只觉得雪云明的问法十分的奇怪，但是却也说不上来，只好点了点头，“不是，他确实想要回家。”

“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倒是说一说他们是怎么合计把吴勇给害死的！”大理寺少卿有些不耐的说道。

雪云明看了一眼沈暮昆，躬身道：“下官以为，这对确定孙惕是不是有杀死吴勇的想法和动机都十分重要。”

沈暮昆点点头，“你继续吧。”

少卿皱了皱眉，但是看了一眼沈暮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雪云明这才又转头，跟五个人对起口供来，之后的过程自然就是他们在吴勇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把人给堵了，把人给大了一顿。

五个人都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甚至把自己大了吴勇什么地方都说了一遍，最后更是统一了口径，他们只是想要给吴勇一个教训，加上都喝了酒失了准头，其实根本就没有对吴勇造成多大的伤害。

雪云明便叫来了仵作，向他求证吴勇身上的伤到底上的如何。

仵作是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人，站在堂中不慌不忙的说道：“人死之后，身上淤血就会更加的明显。尸体身上的淤血大多集中在腹部还有四肢，而且没有一处伤及骨头和内脏，确实都是些皮外伤。”

四人不住的点头，孙惕大声说道：“小人当时确实没有动杀心啊，不过就是想教训教训他。”

雪云明喝了一声，让他噤声，然后看着沈暮昆说道：“五人的口供一致，再加上仵作的证词，可见吴勇当时确实没有受十分严重的伤。”

沈暮昆沉吟了一瞬，然后问道：“当时吴勇的神志如何？”

雪云明看着五人，示意他们回答。

孙惕说道：“他的神志是清楚的……”他刚要说，吴勇还威胁他要杀了他全家。

雪云明却打断他，看向他身后的四个人，问道：“他的神志确实是清楚的吗？”

他说完，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孙惕，眼中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

孙惕只觉得一瞬间遍体的冰凉，他马上反应过来，如果自己把下边的话说出来，那他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四个人也纷纷点了点头，说他因为离开酒馆早，所以酒都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雪云明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手中的口供说道：“这些与当时他们审讯时的口供一致。他们是分别抓捕和审讯的，所以没有串供的可能性，从而推断当时吴勇的神志确实是清楚的。”

他这些分析下来，堂上的人就算是在迟钝，也能感觉到现在这个情况明显对孙惕越来越有利。

少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冷声道：“雪大人，本宫怎么觉得你是有心要偏袒这个杀人犯！你说的这些明显就是再为他开脱！”

雪云明微微低下头，一副恭敬的模样，沉声道：“下官只是还原当时的场景，做这些也只是希望更接近真相，绝不是王大人所说的这样。”

大理寺少卿，也就是这位王大人，立刻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分明就是狡辩！你是雪家人，今天这个案子原本就该避嫌。是我觉得你能够秉公无私，谁知道你居然当堂这般袒护！”

这话一出，外边的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有说他确实在为孙惕说话的，也有说明明人家证据，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

雪孟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看了一眼站在大堂上一脸自若的雪云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本来以为她需要在朝中或者后宫给镇南王吹吹风，现在看来有了这个王大人，一切也都不必要了。如果沈暮昆真的放了孙惕一马，这个王大人一定会死咬着雪云明是雪家人的身份不放。

据她对镇南王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就算真的爱惜雪云明的才能，也不会把不能为他做事的人留在身边。

雪云明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犀利，“下官不明白，为什么这件案子下官需要避嫌？孙惕一不是下官的亲属，而不是下官的同窗，王大人为什么觉得下官会偏袒他？”

王大人有些怒道：“你不要跟我装傻，你难道不知道孙惕的姐姐是雪府的姨娘吗？！”

雪云明抬头直视着他，眼中没有一点的退缩，“孙惕的姐姐是谁，跟本案有关吗？还是王大人觉得，一个姨娘的弟弟竟也可以算得上下官的亲眷？！”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家的授意，你才这般为孙惕开脱！”王大人更加怒生说道。

雪云明柔和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怒意，“下官刚才所说都是根据五人的供词，以及仵作的证词来推断的。王大人说下官为孙惕开脱，难道王大人推断出了别的结论吗？如果是这样，还请王大人说出来，也让下官心服口服。”

王大人立刻噎住了，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既然王大人也同意下官的结论，那何来的开脱一事？！”雪云明看着王大人。

看他这个样子，王大人虽然气急，但是顾虑还有这么多人再看，不想颜面尽失，便干咳了一声说道：“刚才确实是本官武断了，但也只是想给你提一个醒，让你不要有所偏袒。”

他就算是退了一步，雪云明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王大人你可知道你的武断，是对下官的羞辱，更是对整个雪家的羞辱！若是开脱偏袒之词传了出去，我雪家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站在堂外的雪孟诺，嘴角勾了勾，突然粗着嗓子大声道：“孙惕的爹娘昨天都被雪府给赶出来了，还说什么偏袒呢！”

她这一嗓子，直接让堂外炸了锅，不少人附和着。

孙母也开始大声呼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姐姐那个没良心的，非但不帮你，还跟咱们断绝了关系啊！这雪家是要看着咱们自生自灭啊！”

孙父也在一边咒骂。

加上她之间冲进来的时候，就说孙惕的姐姐不管他们了，让有些人都要同情他们了。

雪孟诺眼中满是狡黠，侧过头躲开众人的视线，用另一道声线叫道：“狗屁大理寺少卿，判案难道就是靠一张嘴吗？”

这话自然又引来一片的附和声，毕竟都隐没再人群中，百姓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雪孟诺掩唇偷笑，无意间瞥见了瑞灵均眼中正看着她，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瑞灵均微微一笑，“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雪孟诺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丝毫不意外他能洞察自己的目的。

堂上，沈暮昆连拍了三次惊堂木，才让大堂又安静了下来，对雪云明低喝道：“当堂顶撞上司，这难道也是雪家的教养吗？！”

雪云明立刻低下了头，王大人看了他一眼，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他与沈暮昆公事这么久，他自然还是偏向自己的。

可是沈暮昆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得意不起来了。

“既然堂外就站着证人，为何不直接让人出来作证，这般争吵成何体统！”

王大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沈暮昆，他这话根本就是偏向雪云明的。

沈暮昆自然不会辜负他这个想法，转头看了他一眼，“王大人，你既是上司又是长辈，说话怎么能这般鲁莽不负责任，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百姓会怎么说咱们大理寺？！”

他眼中显然带着怒气，王大人就算是心中再不服气，也不敢顶撞他，赶紧低下了头，“是下官考虑不周。”

沈暮昆点了点头，扫了一圈堂下的众人，冷声道：“还有谁又异议吗？”看众人沉默，他便又说道：“那雪大人你继续。”

雪云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王大人，然后转身继续与五人对口供。

他那带着轻蔑的一眼，让王大人气得脸都有些扭曲，桌子下的手已经攥成拳，他发誓一定要让雪云明好看。

接下来也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是孙惕他们是处于什么目的把人丢下河的。

雪云明自然还是让这些人讲述了当时的发生的事情。

其实说来简单，就是因为他们打完人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便把人丢进了河里。

可雪云明要做的就是把细节全都挖出来，用更明显的证据说明孙惕并非是故意杀人。

“孙惕是不是也被吴勇丢下水过？”雪云明突然对四人问道。

四人跪在孙惕的身后，又是当着满公堂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串供的机会。

“有，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冷，他当时病了整整半个月。”一人说道。

毕竟都是从小厮混在一起的，对彼此的事情都十分的清楚。

另一个人也说道：“是的，当时他刚和吴勇决裂，吴勇每天都会找我们的麻烦。被丢下去的不光是孙惕，还有我和他。”他指了指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