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的后花园,季婉伊和温韵汐撑着伞行走在小路上,两人并没有让人跟随。
“这雨中赏景,还是挺有意境的。”温韵汐开口。
季婉伊问道:“公主现在的心情是否好一些了?”
“在没有见到哥哥之前,我的心里一直忐忑着。可是见到了哥哥之后,心里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了。”温韵汐实话实说,她是信任季婉伊的,甚至不以公主自称。
季婉伊疑惑:“为什么?”
“这几日我陪着母妃,想了很多事情,包括父皇会如何对待齐家。我思来想去,想到了大皇兄的婚事。”温韵汐说道,“现下,似乎只有大皇兄是最佳的人选。”
温韵汐没有明说,季婉伊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子已经大婚,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该有正妃了。”季婉伊淡淡地说道,却有一种言外之意。
温韵汐想到温知阑,心里就更愁了:“我哥哥也快到婚娶之时,若是能像太子哥哥那样娶到像晚漾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若是娶得人他不喜欢该怎么办呢?”
温韵汐跟季婉伊说了这么多实在话,季婉伊也就不再拘着:“几位皇子、包括太子,娶谁都是一纸圣旨的事情,能如太子和太子妃的这般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这世间又能有多少正好合适呢?”
“你说的我都懂,可能是这段经历的太多,所以以前那些从来不会去想的事情也开始去思考了。慢慢地,脑子里的事情就越来越多。”
“六公主看着是没有初次见你时的单纯了,就连笑容中都多了愁绪。”季婉伊没想到只不过是几日未见,温韵汐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温韵汐突然问道:“婉伊,你呢?”
“什么?”季婉伊不明白温韵汐的意思。
“我是皇家公主,婚事怕是也不能随心。但你跟我不同,我希望你能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听着温韵汐的话,季婉伊苦涩地笑了:“我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早就不在了吧。”
“怎么会呢?”温韵汐不相信。
“公主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有一纸婚约在身上的,可是我弄丢了那个人,找不回来了。”季婉伊提起那个人,就连语气都变了,温韵汐没想到她提到了季婉伊的伤心事:“我不该问你的。”
“错不在公主。”季婉伊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在说公主的事情,怎么扯到了我身上?不过公主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事呢?”
“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我怕跟晚漾说她会想多了。”
“公主若是相信我,大可以跟我说。”
季婉伊也看出来了,温韵汐有不少心事,但是她一直都无人倾诉。
“我看着母妃现在的样子,就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也嫁了一个人,他对我毫无情意,我该怎么办呢?我又开始担心,若是哥哥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变成了父皇如今的样子,又该怎么办呢?”
“公主,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残缺,谁都喜欢完满,可完满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温韵汐点头:“你说的不错。”
“公主这些话不要对外说出去,今日臣女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也当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季婉伊此刻以“臣女”自称,是在提醒温韵汐,温韵汐回道:“本公主都知道的。”
细雨绵绵,天色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稍晚,厨房那边就准备了晚饭,莲止、温韵汐、季南一和季婉伊四人就留在这里用饭,莲止特意让人炖了骨头汤给温知阑送了过去。
至于景慈,莲止也没有忘记,她特意让人给景慈送去了晚饭。
正在吃饭,管家突然跑进来禀告:“六公主、太子妃,大皇子派了人过来。”
“他这个时候派人来干什么?”温韵汐问道。
管家回道:“大皇子让人送来了不少补品。”
温知言送来的东西,管家不知道该不该收。
“他人呢?”温韵汐问道。
管家回道:“只是让人送东西过来,大皇子没来。”
若是往常的温韵汐,肯定会觉得温知言是在敷衍温知阑,直接让人将东西还回去,五皇子府不差这么些补品。
莲止看着温韵汐,想看她会作何回答。
“那就收下吧,哥哥也是大皇兄的五弟,这些补品都是大皇兄的心意,本公主就代替哥哥收下了,这件事不许去打扰哥哥。还有,不要忘记回礼,免得有人会说五皇子府占了便宜。”
“是。”管家应声下去办这件事了。
众人继续吃饭,温韵汐有些不确定地问莲止:“晚漾,我这件事没有做错吧?”
莲止摇头:“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可是大皇兄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送礼过来呢?”
“应该是有人提点他了。”
莲止在心中大概是猜到了,肯定是楚皇要把这件事交给温知言解决,而随着这件事结束,宫里也将会再添喜事。
四个人用了晚饭,又去陪着温知阑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了五皇子府。
回宫的路上,温韵汐头靠着马车车壁,脸上难掩倦色。
“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吧。”莲止关切道。
温韵汐点头:“我回宫见过了母妃之后,再回去休息。母妃虽然没有跟我一起来看哥哥,但是她心里肯定是很担心哥哥的。”
“好。”莲止伸出手,想要去顺一顺温韵汐的头发,但是她刚刚伸出手,就收回来了。她不可能帮得了温韵汐一世,也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入夜,季婉伊躺在床上,睡得极为不安稳。
“江哥哥……”季婉伊猛然睁开眼睛,额头上满是冷汗,手紧紧地攥着被子。
平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季婉伊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屋里一片漆黑,季婉伊从床上起身,赤着脚走到了桌边,点亮了一盏灯。随后,季婉伊举着这盏灯来到了梳妆台前,她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双手慢慢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条腰带。
季婉伊将腰带拿出来,对着灯光细细地看着,从腰带的长度和宽度来看,应该是一个小男孩系过的腰带。
季婉伊的手慢慢地摩挲过腰带上面绣着的纹样,腰带半旧不新的样子,可见已经放了许多年了。
腰带上绣着朵朵莲花的纹样,栩栩如生!
若是莲止在这里,就会发现,这腰带上的莲花纹样,与她所戴的莲花玉佩纹样一模一样。
最终,季婉伊只是叹息着将腰带放回盒子里收了起来,随后她慢慢地走出了房门。季婉伊没有惊动守门的丫鬟,自己撑着油纸伞走了出去。
季婉伊是半夜被惊醒,再难入睡,就想着到后花园走走。但是她走进后花园就看到园中的小亭子里亮着灯,她定睛一看,亭子里坐着的那个人的人似乎是季南一。
季婉伊撑着伞走到了亭子那边,果见是季南一在亭子里坐着。夜晚依旧闷热,季婉伊穿着单衣都觉得闷得慌,但是季南一还披着一件披风。
“哥哥也睡不着?”季婉伊问道。
季南一在季婉伊走近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你又想起了那个人吗?”
那个人,就是季婉伊的心病,十几年来,季婉伊每一次失眠都是因为他。
季婉伊在季南一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哥哥,如果他家没有出事,现在我应该已经嫁给他了吧。”
“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如果他还在,你们应当已经喜结良缘。可是,那一晚血流成河,从此生死相隔。”季南一劝道,“我知道我不该劝你,但是如今家中只有你我二人,我的身子是指望不上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季婉伊没有生气:“我知道哥哥的意思,可是我的脑海中一直忘不了那个人。”
“我见你一向与顾时綦走得近,你从来不跟任何男子有接触的。”
“哥哥,我对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种感觉,季婉伊也说不说来。
季南一回道:“我不是对顾时綦有什么意见,只要你能嫁给你喜欢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哥哥都会支持你。”
季婉伊是平伯侯府的女儿,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婚事也是不能自主的。但是今晚季南一跟她说这些,就意味着季婉伊可以自主婚事,这是他作为平伯侯府世子给季婉伊的承诺,亦是他身为哥哥对妹妹的疼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