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板娘说的话以后,赵言之没有言语,他站起身来又披上了那身漆黑的斗篷,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店门口走去,他的背影充满了坚定,像那易水而去的死士,永不回头,永不放弃。
站在老板娘身边的阿彪不屑地啐了一声:“这个小子半点礼节都不懂,多亏老板娘跟她说了这么多话,我还是看他不爽,得去教训他一顿。”
说着阿彪也站起来,看样子是想跟着赵言之出去,却被老板娘一个严厉的眼神镇住了:“你这个呆瓜,懂什么,十个你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店里面呆着,如果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阿彪顿时垮了下来,一脸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个老板娘:“老板娘,我就看那个小子不爽!”
老板娘染了红色玉寇的指甲轻轻的拨了拨算盘,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算盘,额旁的一缕头发垂下:“这有什么,像这种有本事的怪人脾气都怪的很,这个算是比较正常的了,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抬头又看了阿彪一眼,略显妩媚的笑了笑,声音里面却带着几许寒意:“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看着老板娘的眼神,阿彪的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从背后升起了一阵冰凉之感,连忙摇了摇头示弱:“老板娘说的是!”
老板娘不在意的“嗯”了一声,单手托腮,想着最近小客栈又多收了几笔收入,随即往下瞟了几眼,却看到刚刚赵言之坐的桌子上面有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
心下了然,这个怪人倒懂规矩,这个大致就是刚刚来买消息的所付出的酬金了,这才心情颇好的笑了一下,她就喜欢这一种识时务的人。
赵言之一个人一匹马,快马加鞭一天一夜能够跑遍整个萧山,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询问一次,生怕会错过任何消息。
没有,到处都没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听说过,但是在几个月前。
那个人不是阿平吗?是一个绣娘,绣工了得,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
走了,早就走了,大概有一两个年头了吧,没回来过,没有人看见。
到处都没有,赵言之又一次的猜错了,本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却没有任何结果,他颓然的坐在长安曾经住过的小房子面前,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扣着门。
有些腐朽的门永远也不会打开,因为她的主人散落在天涯的某一处,再也不会露出盈盈的笑靥,再也不会有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神一扫而过。
就这样,赵言之在这个房间的门前度过了两个黑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他变得有些狼狈,有些疲倦,心里面甚至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开始一遍一遍的回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从幼儿失母开始,渐渐长大,沉浸于无尽的仇恨之中,阴鸷像是长在了骨子里,在不懂掩藏的时候流露出真正可怕的自己。
慢慢的开始,融入这个世界,开始明白什么是恨,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杀手,成为一个利用别人爱情的骗子,成为一个八面玲珑善于伪装的赵言之。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等待些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好不容易终于报了仇,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妄,做出的所有努力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在金字塔即将铸成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瞬间毁灭。
他找不到长安,到处都找不到,他把长安给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深深的蜷缩在一个角落,浑身不停的颤抖,他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他对不起赵家,对不起薛家,对不起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他做下了这么多的错事。
别人可怜他,别人拯救他,别人爱他,他带给他们的永远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还有深深的绝望。
他曾经许下诺言,就一定要遵守诺言,对,他曾经对长安说过这一辈子非她不娶。
他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他说过为赵家报仇,于是便为赵家报了仇,他说过会帮楚芝坐上这皇位,于是楚芝便坐上了皇位,所以,他曾经说过的一世长安和非她不娶,这个诺言也一定要实现。
他的手指深深的陷入腐朽的门板之中,双腿无力,有些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他要去找长安,可不能现在就倒在这里,他得要去实现他曾经许下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