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后腰被抵在桌子上面，面前是疾风骤雨，手向后缓慢的摸索着，知道锋利的利刃割伤她娇嫩的肌肤。

顺着刀刃摸到刀柄，看着面前赵言之紧闭的双眼和有一些疯狂的面孔，眼角流下一滴痛苦的泪水。

匕首从后心扎入，刀尖从上一次被扎伤的胸膛透出，赵言之痛苦的闷哼一声，然后更加用力的抱紧了长安。

刀子深深的插进皮肉，这痛苦比不上心里面的痛苦，赵言之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彼此相欠的应该也就还清了吧？

长安全身都颤抖着推开了赵言之，明明灭灭的烛光之下，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这把匕首插的到底有多深，她心里面是清楚的，这把匕首深到可以穿透他的心脏，让血液流干，直至死亡。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杀了赵言之，这两代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也就此烟消云散。

一切起始于那个寂静的深夜，就让一切也都结束在这个深夜吧。

永远不能忘记细风飘扬，满塘荷香，如斯少年眉眼锋利，在她最纯情也最无辜的时候，两人相拥许诺，一世长安，近在咫尺。

天真肆意，无法无天，年少无知，自是欢喜。

忘不掉在那个名叫四宜居的小院，秋千架下，扑蝶玩闹，从门外通来的糖炒栗子香味扑鼻。

忘不掉沉香悠悠，锦带飘飞，禅香四溢的飘散，在那棵姻缘树下，她曾经诚心诚意的向上天祈祷，愿信女长安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

忘不掉在诡异香味飘散的屋子里面，在八王爷狰狞的刀口下，让人安心的怀抱，救她于危险之中。

忘不掉打赢了胜仗归来的青年鲜衣怒马，扬起的微笑意气风发，满眼的冷冽尽归塞外，毕生的温柔皆归眼底，伸出手：“我娶你！”

就让曾经的美好化为飞灰如这虚无缥缈的烛光一起飘散吧。

在薛家满府繁华倾覆的那一刻起，他们的道路就背向相驰，墨色的铜门落下然后上锁。

曾经的一世长安变成了如今倾戈相向，现在再追究谁错谁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转过身，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长安没有回头，脚步愈加的匆匆，手心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

外面一片喧嚣的厮杀，长夜漫漫，有些故事已经结束，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赵言之捂着伤口嗬嗬的笑出声，狼狈的坐在地上，背部靠着桌脚，眼里的神色不是痛苦反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心脏被刺穿的痛苦，难以言喻的悲伤，手指渐渐无力的垂下，在双眼紧闭的一瞬间，赵言之嘴角微勾。

长安，这样我就还清了，就这一条命来泄你心中的怒火，想来应该是足够了吧。

自次以后，如果再相遇，长安，你不要怪我对你不留情了。

手臂无力的垂下，鲜血染红了白衣，门外吹来了一股浅淡的风，烛火默不作声的熄灭，月亮掩在云层之后，猫头鹰在林中深处咕咕的叫。

长安刚开始是满脸面无表情的走着，从后院绕开，山寨的围墙已经被推倒，穿过残檐断壁，就是一片漆黑的树林。

凭借着记忆，长安跑的越来越快，方向是下山的方向，心脏几乎要砰砰的跳出来，手心里面是一片湿滑的温热。

脚步虚软，被树枝绊了一下，长安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趴着，腰肢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树上。

手撑着地艰难的坐起来，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分不清到底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在这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大声的哭出声来。

哭声惊起了几只寒鸦，扑扇的翅膀在夜空之中飞远，只剩下浅淡的啜泣之声。

在这边什么都不知道的阿莫怀里还抱着孩子，夜越来越深，什么都看不见，感觉已经跑了很远，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了。

阿莫停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脸上是一片凝重之色，那个白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今天晚上能不能走成还是一个未知数。

叹了一口气，把孩子举起放在自己的肩头，深一步浅一步地向下摸索着，却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

阿莫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又蹲下身体仔细瞧，左侧隐隐约约有火光传来，还有细碎的人语声。

阿莫藏在树后一动不动，四五个巡逻的官兵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在闲谈。

左侧的矮个子出声：“真是天道好轮回，恶有恶报，善有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