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并没有亏待自己,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这厚厚的床褥之上,虽然夏天的夜不太冷,但她的身体还是微微的哆嗦着。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刚刚小产,而且旧伤难愈,如果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和春桃报仇,她就必须保证自己有活下去的能力。
躺在这有些温暖的床褥之上,伴随着门外,越来越激烈的雨声长安渐渐的进入了沉眠。
还在千里之外的边关之处还是一片干旱,几处熊熊燃起的火堆边坐满了人,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几乎是挂在众人的头上。
在远处的山头之上隐隐约约传来孤狼的嚎叫之声,而正在卸甲牵马的众人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沉默的男人坐在这最大的火堆边,不时的朝里面添几根干柴,他的头发长长的用黑色锦带绑成一束,脸上微微有了些胡渣,似乎是好久都没有打理过了,脸型有些硬朗,一双眼睛在着黑夜之中就是要绽放光芒。
在不远处同样有一个身姿俊逸的男人在吹着埙,声声幽怨而又**悱恻的埙声带着几分孤苦和悲壮悠悠的飘向远方,这无尽的沙漠之中埋了多少忠良的血骨,这么多的壮士心里又装了多少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这短短几月的大漠之行,已经让他们见到了战争的残酷和数不尽求而不得的悲哀。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是多少战士最后的归宿,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鲜血换来了国家的和平,他们是无名的英雄,是孤独的斗士。
赵昱身旁放着的是一副盔甲,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腰间却挂着一个仿似有些发光的锦囊,他沉默的坐在这火堆边,宽大的手里面握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眼里面是熊熊跳动的火苗,他就那样沉默的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封信是小喜找人送来的,信里面说长安最近过得非常不好,无缘无故的被薛老爷惩罚,是因为肚子里面怀了野种,而且自己最得力的丫鬟也被差点打成了废人,不过这件事情被瞒的死死的没有几个人知道,是小喜偶然间听见薛长宁提起的。
赵昱握着信的手越来越收紧几乎要把它捏碎,心里面的喜悦像是被滚烫的岩浆浇灌一般几乎要喷涌而出,野种?什么野种!那是他赵昱的孩子。
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抑制不住,就是那一夜,长安肚子里面的孩子一定是他的!他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从心里面散发的热度渐渐地蔓延到四肢,然后又逐渐被这大漠深夜的冷意给渐渐的压了下来,心里面又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阵恐慌,他与长安本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无论当初他的心里面是如何坚定的拒绝长安,可是现在长安的肚子里面怀了他的孩子,这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不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赵昱昂起头看着天上无尽的星空,那些闪烁着的点点星光渐渐地勾勒成一个人的面孔,那是赵昱思念的脸,那是长安的脸。
赵昱一个鲤鱼打滚挺了起来,他的手上捏着那封信几步就走到二皇子的面前,沉声道:“我要回去。”
二皇子修长的指尖微微顿了顿停止了吹埙,他抬起一张盈白如玉的面庞看向赵昱,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赵昱知道这是他不满意的意思。
二皇子不愧是谪中仙,既使在这布满鲜血的大漠之中,容颜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他彻底的颠覆了赵昱对他的看法。
即使是这样俊秀的面孔,在这一方铁血兵士之中也没有人不敢听他的号令,就因为他的实力让人心服口服,他的狠劲让人不寒而栗,他骑在马上手上拎着方天画戟轻轻一挥,随手便割下一个敌人的头颅,艳红的鲜血溅在他如玉的脸庞之上,晃的人眼疼。
只要一到战场之上,他那平日里总是笑着的如玉脸庞逐渐变得如同寒冰一般,最后直到面无表情,只知杀戮。
后来便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无论是敌人还是已方,他们都称他为“玉面阎罗”。
而赵昱作为他最得力的手下经常跟随着他出生入死,他们一起在战场上杀过敌,一起在大漠里逃过命,他们甚至在筋疲力尽之后躺在这大漠上望着着遥远的夜空相视一笑。
即使他们的身份不同,但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之下,只要二皇子皱一下眉头,赵昱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