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清空了,但显然男人的愤怒没有消减,只是愤怒中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过。
他讽刺:“难怪,半张脸不足,这身段也够勾引男人了!”
夜凉平时在沈舒元母女面前可以不要脸面、不要尊严,眼泪说来就来,十分廉价,但这会儿竟然一滴都掉不下来,死咬着唇。
她的下巴忽然被捏住,狠狠一抬,那副表情被他说成——
“装什么贞洁烈女?”
她直接被男人以手腕的力道摔到了沙发上,那巧劲儿,根本没给她准备和反抗的机会。
她诧异于他一个残废,竟然力量这么强?
但下一秒都没空好奇了,男人的轮椅转了过来,冷声启唇:“裤子。”
让她脫。
她没有选择。
偌大的客厅,她像供人观赏的猎物一样,只穿两件贴身衣物缩在沙发里。
男人突然抬手,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摘了帽子,然后作势摘面具。
夜凉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甚至别开眼。
但下巴被攫住,迫使她继续看。
面具拿掉的那一刻,夜凉直接倒吸了一口气,那张脸,只能用狰狞来描述,加上他的冷漠,简直——
冰河世纪的孤魂野鬼,她只想到这个形容。
“丑么?”他问她。
她回神,呼吸都微微发抖,然后摇头。
男人冷笑,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下移动。
掠过小腹再往下,夜凉忽然慌了,双手颤抖的去阻止,“你、你干什么?”
男人阴风冷笑,“你没看到么?我腿残废,跟你说了手是好的,当然是用手。”
“你以为我真碰你?”
“我嫌脏。”
夜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双眼盈满眼泪,嘴唇都在发抖。
可除了认命,她能怎么办?
六岁到二十三岁,她学会的就是该认命就得认,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松开手不再阻止的时候,梵肖政狠狠睨着她,上半身也一点点朝沙发里的女人靠过去。
他此刻的恶意刁难,任何一个人都是承受不住的,何况是个女人,他想逼她就范,选择离婚。
但是来自指尖的触感过于美好,轻盈细腻,距离太近,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沐浴露的味道。
某一瞬间,他脑子里的一根弦“嘭!”的断了。
脸快贴到她胸前,梵肖政头一次觉得热血在上涌,是最原始的冲动。
他面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夜凉在他狰狞的脸极度靠近时,狠狠闭了眼。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嫌脏!”再一次,男人冷冷吐了三个字,语气更重。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直起身坐好,扯了茶几上的纸巾,狠狠的、嫌恶的擦着指尖,再精准的投进了烟灰缸里。
夜凉在他的轮椅离开餐厅、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狠狠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几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窒息。
恶魔,果然不是虚传。
一个女的老佣人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把衣服捡起来给她,“快穿上吧。”
她慌忙接过来,“谢、谢谢!”
也是那会儿,她居然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不像平时能自如掌控,这会儿决堤似的。
“你也别怪先生,他经历了太多,脾气古怪了点,但人其实不坏的。”
“不、不敢。”她死低着头。
脾气古怪了点,但人不坏?呵,她觉得沈舒元母女的坏也不过如此,梵肖政那才叫骨子里的阴恶。
“穿好衣服缓一缓,我给你说一说庄园的规矩,免得哪天又冒犯了先生。”佣人还是很和气的。
她只是点了点头,不出气。
佣人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可以叫我张妈,盛冬是大管家,但别墅里家务琐事归我管,少爷在意细节,虽然少奶奶平时不用做家务,但有些事得注意。”
她点着头。
“先生这人挺好,特别讲究的不多,就是怕冷,家里必须永远是二十五度,任何带冰块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夜凉稍微抬头,结结巴巴的问:“他是、是烧伤?烧伤应、应该喜欢凉快吧?”
佣人看了她,作为别墅里的管家,对她这张脸短时间就已经习惯了。
“烧伤皮肤组织薄,冷热都不行,还有……绝对不要在先生面前提他烧伤的事,背后更不能议论!”
夜凉乖巧的点头。
佣人笑了笑,“既然您以后是我们的少奶奶了,那以后还请多关心关心先生,其实他很孤独,很可怜……”
佣人也不敢多说了。
此刻,庄园另一幢楼里。
这是梵肖政在家待最多的地方,管家盛冬亲自打扫,其他闲杂佣人不能进,佣人们只听说里头全是名贵的书籍字画,更是没人敢冒犯了,赔不起。
“你看到她的眼神了?”轮椅安静停驻在窗边。
梅书让单手插兜,祸祸着主人家的红酒,“你说小结巴?”
嗯,梅书让看了人家身段,三秒墙头草,忽然觉得,这女人除了脸上一道疤,其实挺可人的不是?直接亲昵唤作小结巴。
“她质疑我的那一句,可不结巴。”男人轻轻眯起眼,还对她那一瞬间的眼神不解。
【我怎么惹到你了吗梵先生?】她这么问他的。
“狗急了还跳墙,你那么刺激人家,突然不结巴一下很奇怪?”梅书让满不在意。
男人指尖敲着扶手,没再接话。
但低眉看到自己的指节……
脑子里该死的竟然是摸她的触感!
没由来的烦躁,她就是仗着皮肤、身段勾引的男人?
梅书让看他一副手不想要了的样子,憋不住,转过身笑。
“让盛春查她和陈逸之到底什么关系。”片刻,男人冷着声道。
这点,梅书让当然也是赞同的,也试探的看了他,“你看清楚视频里跟陈逸之做的女人了?”
毕竟是那种视频,万一看不到脸,被蒙了呢?毕竟,陈逸之母子俩一直都想看梵少笑话。
“就是她。”梵肖政闭了闭目,大概是不想多说。
那一整天,除了早上被他刁难,夜凉就再没见过梵肖政。
张妈见她早上经历了那件事,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平静,问她出不出门,她只说自己目前没工作,也没什么朋友,就呆在家帮着浇花。
这处变不惊、温良平静的性子,张妈特别喜欢!大概是她跟少爷一样有缺陷,还忍得委屈,本能的就多了长辈的怜爱。
至于她的家世,张妈不问也知道个大概了,因为她过来,行李都没有。
其实问也没意义,京城很大,最不缺豪门贵胄,夜家根本排不上号,要不是梵肖政残废以及其他原因,降低了选妻要求,过一百年也轮不到夜家。
夜凉在夜家本来就是个女仆,得到庄园下人们的友好认同轻而易举,毕竟她跟她们忙活了大半天。
下午才回了给她自己准备的侧卧说要小睡一会儿。
她从仅带了的一个包里拿了自己那个,造型跟砖头有点像的手机,点开了一封求职回馈邮件。
然后划开键盘拨回去。
“喂您好!是夜小姐对么?”
“我是。”夜凉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稍微遮上窗帘坐到了床边,“贵公司对我的简历有疑问么?”
此刻她说话根本毫无结巴,脑袋也不再是六十度耷拉,脸上如果遮掉那块疤,便是明眸皓齿,眼神带着几分清离。
“啊,是这样,夜小姐只说应聘设计师,我想问一下您的设计是哪个领域?”
“都会。”她言简意赅。
“啊?”对方可能愣了一下。
“你没看我的简历?”夜凉再次开口,笃定的疑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