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家主子啊,那可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人啊……”
年轻汉子的话匣子被打开了。
“两年前,我家主子是孤身一人来的湖光镇,一来就在这选了址,圈了地盖起宅子,定居下来。盖了宅子后手里边的银钱也所剩无几了,为了挣钱,他卖过种子,卖过木具,卖过吃食,还给人帮过工……顾家庄现在的家业就是被他这么一点点打拼出来的。”
“现在在湖光镇有好多产业,可他从不托大,对村人一如既往的和善。家大业大了,庄子附近的田地大多都成了他的,但他招人待遇好,所以附近的村人好些都来顾家庄的佃户和长工了。”
“这俩年,附近的村人沾了我家主子的光,吃的饱穿的暖,日子好了不少……”
关于顾文清的那些事迹,一桩桩,一件件,被年轻汉子像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我家主子不仅人好,没歧视我是一个瘸子,让我在顾家庄做车夫。他还有本事,帮附近的村修路铺桥,搭屋子,也会亲自帮他们打制犁头板车梯子……”
“谁家办酒席,办婚事,都是请我家主子帮忙打制桌椅家具的。别说,一样的木头,一样的锯子,经过我家主子的手打出来的家具,就是比别家木匠做的好看……”
“你瞅我眼前这根拐杖,就是我家主子亲自给我打的……”
刘月瑶听得一楞一愣的。敢情这顾文清走的是亲民路线啊!
先前她还奇怪,这车夫方才接她的时候咋在马车边上不动呢,原来是腿脚不便啊!
见到车夫指了指放在车门边上的拐杖,刘月瑶拿起来打量了几眼。
我勒个去。
这根拐杖可不是这时代常见的那种单调的一根龙头棍的造型,只见拐杖的底下,还有三根分叉出来的脚架,脚架的交叉点镶嵌着一块圆形的木板。
木板可以拆卸下来,拆掉的时候,就是一根普通的拄拐。但,镶上木板,三根脚架打开的时候,便是一把小巧的板凳。
方便轻巧,还能随身携带。
这种拐杖,刘月瑶只在现代见到过。在古代,还是头一回。
这个顾文清,有点意思哈!
不多时,马车就停在了顾家庄的门口。
“姑娘,到了,不过我家主子这会儿恐怕没在家呢!”车夫跳下马车,撩开车帘,对立面的刘月瑶道。
“那在哪?”刘月瑶钻出马车,轻巧的跳下马车,问。
“最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下雨了,咱这一带的地又比较旱,缺水,我家主子前几日回来后就开始琢磨田地灌溉的事儿。现在应该在村后的田里忙活呢!”
有了这拐杖的开头,刘月瑶对顾文清灌溉良田的法子也开始好奇起来,遂让车夫带她直奔顾家庄后面的田地。
在去找寻顾文清的路上,在贯穿良田的河流上,刘月瑶看到了很多极赋特色的小桥,还有庄户人家田地里使用的犁头等农具。
若这些都是出自顾文清的手,那不得不说这位顾庄主,好像对农事方面的生产工具很有研究。
车夫拄着拐杖,走的不快,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不远处对刘月瑶道:“刘姑娘,前面就到啦!”
刘月瑶抬起眼来,朝车夫指着的方向望去。
青山绿水间,是一块连接一块,大小均匀的农田,田边有一条小河,河水潺潺。
一架外形咋一看过去,有些像小型摩天轮的木制风车架在河水中间,正借助着水流的动力,缓缓转动起来。
那风车,用木头做的骨架,外边那一圈圆盘却是用藤条做的,每隔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绑着一只竹筒。
竹筒从河里灌满了水,在风车转动的‘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缓缓升起。然后到达风车转盘最顶端的时候,竹筒受重力的作用就会倾斜,竹筒里边的水倒进边上的一根用剖开的粗竹子做的水槽里。
竹子的另一头又流通着好几条岔口。
就这样,河水源源不断的被竹筒从河里打上来,再缓缓淌进田沟里,滋润着农作物……
作为一个古人,不得不说这个设计很精妙!
刘月瑶暗暗眯眼,视线转而落到水车边上的几人身上。
水车边上的岸上,站着两个拎着水桶的男子。
一个跟刘老头差不多年纪,花白了头发。边上的另一个中年汉子,应该是老者的儿子,因为两个人的样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瞧两人欢天喜地的样子,估计是边上那块田的主人。看到田地里进水了,父子两个都激动欢喜的笑着。一个劲儿的朝站在河水里的男子道着谢。
刘月瑶的视线,最后落在河水里的那个男子身上。他看起来很年轻,一张稚嫩又俊朗的脸,估计比自己打不上几岁,十五六岁出头,不到二十的样子。
他穿的衣服很简朴,裤脚卷到了膝盖的地方。扬起站在潺潺的河水中,视线紧跟着那转动的风车轮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木锤,不时的在水车上敲敲打打几下。
全神贯注的样子,给人一种敬业的感觉。
“水里的那位,就是顾庄主吧?”刘月瑶问边上带路的车夫。
车夫一脸自豪的点头:“对呀,那就是我家主子!”
说罢,车夫拄着拐杖朝那边走去,是给顾文清回话了。
“主子,江阳镇木家村的刘姑娘,我给接回来了。”车夫站在岸边,朝着河里的顾文清喊道。
顾文清闻声朝车夫这边看来,果真瞅见车夫后边不远处站着一个面生的女孩,他对刘月瑶这边道:“刘姑娘请稍等片刻,容我把手头活计做掉。”
刘月瑶微笑了下:“不碍事,庄主先忙。”
顾文清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视线,接着在那观察水车运作,吸水的过程。
边上,刘月瑶听到车夫在跟那对父子聊天。
“前几日就听说庄主在琢磨一种能取水灌溉农田的东西,就是这个会转动的大纺车吗?”车夫问。
“这个不叫纺车,顾庄主说了,这个叫筒车呢!”老汉答道。
“筒车?”
“是啊,你瞅那上面,都绑着竹筒,庄主就是利用这竹筒打水,再引到咱这田地里来。”
“这主意好啊,往后就省了咱顶着日头一桶一桶的从河里挑了,只要把这筒车架在河里,就可以回家乘凉了!”
“是啊,顾庄主真是心灵手巧,想出这样的好法子来,为咱这些老百姓造福啊!”
“托庄主的福,往后咱这一片都不用怕干旱啦!”
岸边的夸赞源源不断传进刘月瑶的耳中。
什么是真心敬佩,什么是虚假的恭维,刘月瑶平日惯用判别,她能感觉得出此时这些村民对顾文清是发自真心的夸赞。
她的视线重新投向河水里的顾文清身上。
被村民这么夸赞,他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全神贯注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从水车的这边绕到另一边,手里的木锤,不时往那水车的支架上轻轻敲击几下。
不同于村民们的欢欣激动,他却时而微微蹙起眉心,宣告出他对自己的作品,还很不满意。
有趣,这个顾文清,兢兢业业,还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呢。
她暗想。
刘月瑶在岸边等了好一会儿,在村民们的反复催促下,顾文清终于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