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慷慨大方的决定，立刻替秦景一赢得了不少好感。

冷眼瞧着秦景一伪装出来的彬彬有礼，言夏夜带头鼓掌，表现的比在场所有人更加开心不已。

“听到了吧，秦景一说他会全部负责，所以看不惯我的人可以先来这边排队，我会一起找他秋后算账，留个硬币给他坐公交的。”

本该彰显秦景一沉着冷静有担当，和某位仗势欺人的大小姐天壤之别，适合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感人一幕，在言夏夜的插科打诨之下，硬生生的变成了跳梁小丑。

秦五月分外尴尬的垂着脑袋，免得让人瞧见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激动泪花。

秦景一的脸色黑到极致，冷眼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生怕会有那么两个不长脑子的二世祖踊跃报名。

幸好，在场的人即便平日里不学无术，勉勉强强还都能看得懂形势和脸色，一个个装出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彼此告别着离开别墅，宣告宴会到此结束。

颜面扫地的秦景一眼神阴冷的对言夏夜比了个中指，拉着他的好基友徐子旭一同离开，不知道跑去哪家会所逍遥快活。

“大小姐，难怪老爷子那么欣赏您。”

等到参与宴会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有人毕恭毕敬的凑到言夏夜身边，直接向她传达了徐爷爷的意思：“只要您同意嫁入徐家，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由我们代为处理。有了徐家做您的靠山，这些蠢材再怎么不识趣，也该知道有些人从来都招惹不起。”

“您说的很对。”

言夏夜欣然一笑，四两拨千斤的淡淡道：“我绝对不怀疑徐家的能力，所以我需要慎重考虑，才能不辜负徐爷爷的抬爱，您认为呢？”

后者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笑起来：“……当然是您说了算。”

“谢谢。”言夏夜抬手按了按额角，累的只想回房间好好补眠：“晚安，明天见。”

“晚安。”

总算送走了全部的客人，言夏夜经过餐桌时顺便拿了个小蛋糕啃着，无精打采的开始爬楼梯。

负责照料的她的女佣神出鬼没的跟在她身边，“大小姐，老先生想要见您，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言夏夜站在台阶上欲哭无泪，转身往秦老的卧室走去。

抬手敲了敲面前紧闭的门扉，她强打精神低声道：“父亲，我是言夏夜。”

“进来。”

言夏夜推门而入。

房间内，秦老半倚在床上，鼻尖上多了一副金边眼镜，凝眸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件。

看到言夏夜安安静静的走了进来，老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态度亲切的招呼她靠近些：“楼下那些年轻人都散了？”

言夏夜点了点头，照例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散是散了，不过散场前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秦老花白的眉头皱起，“那些小混蛋是不是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还好，我差不多习惯了。”

垂眸看着苹果皮长长的落下去，言夏夜决定重新塑造恃宠而骄的人设，一本正经的开始告状：“今晚欺负我的是个叫秦五月的女人，上次在您给我的那本档案里见过。”

“嗯，怎么处理由你说了算。”

“我本想罚她点钱小惩大诫，结果秦景一非要逞英雄，所以我打算从他的零花钱里扣。”

“随你，要是秦景一那小子再不着四六，你不用和他多说什么，交给我处理就是。”

这样的父女对话是久违了的，言夏夜认认真真的转动着手中的苹果，刀刃和果肉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听上去很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秦老浑浊的眼瞳同样注视着她手中的苹果，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夏夜，我想知道，你对徐家大公子是怎么看的？”

言夏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长长的水果皮中途截断。

好吧，她就知道这才是秦老叫她过来的真正原因。

“徐江川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只是外界有些奇奇怪怪的流言，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我派人打听过那些流言的来源，但一直查不到什么头绪……”

言夏夜削好手上的苹果，放在盘子里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把盘子送到秦老面前。

“您认为，我应该嫁给徐江川？”

“夏夜，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有权嫁给任何一个你喜欢的男人，而我身为父亲的责任，是尽可能的替你把关，不让坏小子有机可乘。”

如此慈爱的回答令言夏夜莞尔，紧绷的情绪随之缓和，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徐江川不是坏小子，徐子旭才是。”

“其实不管哪个，在我看来，只要惦记上我的宝贝女儿，个个都是心腹大患，必须要小心对待才行。”

“包括厉云棠？”

“当然包括，他是最坏的那个小子，心思重城府深，所以我一直不赞成你和他来往。”

言夏夜恍然，像个小女孩似得抿嘴微笑：“您后来怎么又改了主意？”

秦老眸色沉沉的苦笑，嗓音沙哑的透着沧桑：“夏夜，别怪我急着让你考虑婚姻大事，如果我的身体不是现在这样，我情愿一辈子不让你嫁人，让你永远都只做秦家的女儿，不要去牵扯那些情情爱爱，徒劳伤神。”

言夏夜眼眶发酸，咬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心领了秦老的这份疼爱。

“可是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辈子欠你太多，只能趁着说话还有些分量的时候，尽可能的替你找一个好归属，否则就算我死了，又哪有脸面去和你母亲交代？”

自从她回到秦家以来，这还是秦老第一次主动提起她的母亲。

言夏夜心中一动，眼睛亮亮的追问下去：“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说完，她屏息凝神的放慢了呼吸，神色间的期待不言而喻。

“我一直不愿意提起她，不是因为我忘记了她，而是因为我记得太深，却又无法改变悲惨的结局，只好像个懦夫一样绝口不提，不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