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现在的莫怀桑莫将军,已经是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了,你们还要继续拿自己的生命来陪他吗?想想你们家里的妻儿老母,哪个不希望你们好好活着,活着才是希望啊!”那个满脸胡须的人对着那些将士们大喊,回声一阵一阵的想在耳畔。
众人沉默了,动摇了,看着莫怀桑的眼神里也没有那份热忱了,他们不想置生死于身外了。
他们都退缩了。
活着才是希望。
一道极速的长箭破空而来,穿过树木枝丫,莫怀桑身下的白马陡然倒在地上。
纵使是浑身绵软无力的莫怀桑,灵敏快捷的反应还是具备,一个翻身便将手中的剑支撑在地上,勉勉强强的稳住身子。
看着那匹跟了自己许久的马儿,莫怀桑低头敛住自己眼角的那抹不舍与悲愤,习惯了将所有的痛楚都留给自己。
抬起头,眼里毫无波动,平静得不像话。
“愿意跟着我的,就到我身后来,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兄弟一场,还是很高兴能和你们并肩作战。自此一别,就再无瓜葛。”莫怀桑的声音温柔平淡,好似羽毛般轻滑过每个人的心头,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队伍立马变得泾渭分明,一边阵容庞大,一边稀稀拉拉的站着数百人,不过老弱病残而已。
莫怀桑笑了,对着苍穹,笑得悲壮,笑得无奈……
看着身后站着的人,莫怀桑还是觉得庆幸。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毕竟是一片土地上滋养过的同胞,毕竟千百年钱,同出一脉。
那些不愿意站在莫怀桑身后的人,同样也不愿意将冰冷的刀戟对准莫怀桑。
偌大的山谷,只剩下莫怀桑,和那些愿意陪着莫怀桑垂死挣扎的将士们。
一时间,鲜血四处飞溅,滋养了周围的山川草木,侵染了遍地的泥土……
莫怀桑躺在地上,看着周围四处横躺着的尸体,笑意直达眼底。
闭上双眼,一滴热流从眼角滑过,顺着鬓发低落到铠甲上,再无声无息的滚进混杂着鲜血的泥土里。
山谷里一片欢呼雀跃,声音响彻云霄。
从此以后,这位名声震慑天下的将军死在了这场战役里。
从此以后,没有谁能阻挡自己的的步伐。
少了莫怀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人该伤心了。
莫怀桑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罗敷的声音,看到她就在不远处巧笑倩兮,顾盼生情,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一如初遇时,她温顺又乖巧,伶俐又动人。
紧接着,有个人对自己说:去到奈何桥,寻找孟婆湫兮,无论用什么方法求她帮你,她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却是极其善良。千万记住一点,别喝孟婆汤,还有人在等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带着无限的眷念,再看了最后一眼这个世界的草木,闭上眼,迎来无尽的黑暗。
罗敷不知道自己跪在这儿多久了,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一张嘴,丝丝鲜血便从嘴中溢出来。
两道弯曲狰狞的红色痕迹从眼角蔓延至脖颈。
是有多痛多绝望,才能将嗓子哀求到破裂,才能从眼睛里流出血泪。
一瞬间,罗敷瘫倒在地上,“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
那个人,没了。
罗敷就是知道,就是——知道。
“少夫人!少夫人!”阿宁拼命的摇晃着罗敷的肩膀处,哀嚎的声音让人心生不忍。
摇晃了半晌,罗敷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时间阿宁也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跌跌撞撞的跑离寺庙,想着村里奔去。
莫家小院门口,阿宁猛拍打着朱红大门,“老夫人,老妇人,你快救救少夫人吧!”
阿宁用力的拍打着大门,回应她的是岿然不动的大门,还有耳边呼呼的风声。
阿宁不知道拍打了多久,直到浑身无力的靠在门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救救少夫人吧!”
门内依旧没有反应,阿宁不甘不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想着倒在寺庙里奄奄一息的罗敷,阿宁艰难的站起身,她就不相信了,罗敷平日里帮助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没有一个肯帮她的。
“老板,求求你,发发慈悲,给我些药吧!”一个长长的柜子前,阿宁无比卑微的祈求。
“这里是药铺,又不是善堂,姑娘你找错地方了。”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青色长袍的的人走出来,推攘着阿宁往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阿宁愤懑的看着药铺里的人,神色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