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平日里不知受了罗敷多少恩惠,现如今,人心就这样直白。
阿宁又来到一家医馆,刚走进去,就迎上刚要出诊的大夫。
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臂,哀求的声音,“大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少夫人吧!”
这阳平郡,稠桑村,谁都认识罗敷,也正因为这样,大夫都不用看病人,就知道阿宁口中的少夫人便是罗敷。
结果是大夫想都不想的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映在阿宁的眼里。
“什么医者父母心,我看你们都是全天下最狠心绝情的人。”阿宁也顾不上街上人来人往,也顾不上女子的礼仪廉耻,开口大骂。
阿宁还是不甘心,挨家挨户的敲门,一家一户的哀求。
无一不是见着阿宁就关上大门,要么直接就不开门,任凭阿宁声嘶竭的呐喊。
一路走去,所有人都对阿宁避之不及,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丫头也不见得是好的,还是离远点的好。
终是看透了这世人的淡薄无情,阿宁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这下自己该怎么去面对罗敷呢?
几日前,赵有乾收到自己的恩师来信,说那棵大树就要倒了。
赵有乾欣喜若狂,喜上眉梢,应了自己恩师的要求,前去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回到稠桑村,赵有乾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坐在马背上,赵有乾服侍着周围的一切,一个瘦弱残破的身影闯入眼帘。
赵有乾当然认识,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马上就是自己的了。
横马在阿宁面前,居高临下,“罗敷呢?”
虽是询问,但却不容人抗拒。
如若放在平常,唯唯诺诺的阿宁必定被这气势吓住,吐词不清的老老实实的交代。
可是现在,阿宁空有满腔怒火,而这个罪魁祸首衣着光鲜,睥睨众生。
“都是你,当个太守了不起啊,当个太守就可以随便扣人罪名,拐卖妇女啊!”阿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被猪油蒙了心吧,也不畏惧了。
“大胆!”贵生见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如此辱骂赵有乾,也觉得这人是嫌命长了。
贵生作势就要伸手打阿宁,扬起的手眼看着就要落在阿宁的脸上。
阿宁怕了,倒不是后悔,就是怕疼。
“走开。”赵有乾翻身下马,出声制止住贵生就要落下的巴掌。
睁开眼,看着离自己很近赵有乾,这么仔细看着赵有乾还有那么几分硬朗之气呢。
“罗敷呢?”赵有乾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这是他最后的忍耐,同样的话说了第二次。
阿宁想起罗敷正虚弱不堪的躺在地上,便生出几分焦急来,“城外破庙里。”
赵有乾面色一沉,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尘土飞扬,绝尘而去。
一路上,听着下人的禀报,赵有乾的面色越来越冷。
朝着寺庙的奔去的心越来越迫切。
当日,赵有乾下令,将那些侮辱过罗敷的人全部赶出稠桑村,将那些见死不救的药铺老板、医馆大夫全部赶出稠桑村,将莫家的那片桑园收回,断了莫家来往的货路。
一时间,稠桑村人人惶恐不安,莫家的蚕丝也堆积如山,无处销售。
稠桑村的大部分都看见赵有乾怀抱着罗敷,骑在马上,一路狂奔,那急切的眼神,那担忧焦虑的表情……
现在没有人再说罗敷的坏话了,只是也不会有人再记得那个曾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了,只记得她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荡、妇。
罗敷醒来,入眼处不是破旧不堪,不遮风不挡雨的破庙。
床单被褥是丝滑细腻的上好绸缎,床帘是纯手工的江南苏绣,摆放着的家具是散发着天然清香的梨花木。
这不是莫家小院,罗敷知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罗敷也知道。
那个人死了,罗敷还是知道。
自己的世界塌了,此生也无甚留恋了。
一个身着浅桃色上衣,素色下裙的丫鬟端着一个木盘,一碟点心,一杯热酒,一碗清粥。
“啊!”厢房内传出女子尖叫声来,惊得府内的人皆是一愣。
丫鬟跑出厢房,大喊“救命!”
跑出门,就碰上闻声而来的赵有乾,迎面撞上。
丫鬟慌慌张张的跪在赵有乾的脚边,“老爷,罗小姐她……”
话语还在喉间未说出口,赵有乾就大步的越过丫鬟,进入厢房内。
秀发轻轻搭在床沿,鲜红色血顺着白皙的手臂蜿蜒曲折,滴落了一地的血迹,已经微微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