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悠扬婉转的奏鸣曲,顾依甯闭上眼睛,缓缓抚摸琴键。她的双手如同拥有灵魂般,在琴键上飞舞中,宛若夜色中拥有虚影的精灵,随着旋律如清泉般倾泻而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念念就这样冷冷地坐在远处,她身上有太多闪光点,耀眼的只要出现在陌哥哥身边,其他人全部都黯然失色。这样的顾依甯,她如何才能打败,如何才能取代她在陌哥哥心里的位置。陌哥哥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叫着顾依甯的名字,她凭什么,凭什么?
不,如果她死了就好了,好想毁了她,毁了她吧,让她变成一个令人唾弃的废物,永远滋长在黑暗中的泥潭里。
看,就是这样,什么光芒万丈,现在不一样落在她手里了,只要她轻轻动动手脚,谁会知道?
小姨也那么讨厌她,是她害死那么好的姑父,她没有错,她只是做了大家都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怨恨她!
林念念的眼神倏地变得阴沉起来,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顾依甯走了过去。
顾依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微微垂眸。她不知道林念念到底想做什么,但是隐隐能猜的出来,人不是生来就坏的,就算是她打算做什么,也绝对会在真正面临的那一刻,有短暂的失神。她就是赌这一次!
“表姐姐,他们都说你天赋好,现在听起来,果然让人叹服。”林念念走到她的面前,缓缓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着一件完美的瓷器般,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琴盖上,就在顾依甯刚刚弹到低音位置的时候,黑色的琴盖忽然被重重的砸了下来。琴盖缓降器仿佛完全失灵,直接飞了出去,当琴盖完全砸下来的时候,顾依甯整个人都是懵地。
疼痛有片刻的麻木,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黑白键。
林念念双手死死压住琴盖,眼睛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表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缓缓松开手,慢慢将琴盖抬了起来。琴键上,殷红的手指,还有鲜血,深深烙入她的眼中。怎么办,她废了吗?她再也不能用这双手弹琴,这双手画画了!
会不会治好?会不会还不够?
她的表情渐渐变得空白,一双手,重新按在琴键上。
这一次,她发出尖锐而刺耳的笑声。剧烈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十指连心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叫出声来,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流逝,她被人宠爱心疼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爷爷死了,她被母亲还有表妹亲手送到这家精神病院,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病,谁会相信她?施陌呢?施陌会相信她的吧,孩子……对了,她还有孩子。
她不能死,她要熬下去。
顾依甯清晰的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嘶哑着声音,剧烈的喘息着,似乎这样可以平复自己的痛苦。
“林念念,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的眼睛泛着红,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神无比阴沉的看向作俑者。林念念被吓了一跳,她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摇着头,似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变得这么恶毒。
顾依甯虚弱的挤出一丝笑意,慢慢从琴凳上滑了下来。她太疼了,她怀疑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上面沾满了血,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它们了。
“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林念念忽然大叫道,仿佛给她按上一个罪大恶极的名头,自己就能依旧做回以前那个善良天真的小公主。
“顾依甯,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张扬。”她抽泣着,声音带着哭腔,似乎是被吓坏了。多可笑了,一个施暴者的眼泪,装的比受害人更可怜。“陌哥哥是我的,他永远是我的!你根本就不爱他,你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好的陌哥哥!”
现在你废了,你就更配不上了。所以,永远呆在烂泥里吧,顾依甯。
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念念走了,顾依甯到底是顾家的到小姐,这里的医生不敢真的看她去死。他们找到两位医生,一个外科一个骨科,当得到她的手就算是接好了,也永远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似乎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顾依甯就是趁着医生为自己准备手术检查的时候,偷偷从那两位新来的医生那里,成功顺到了一部手机。
只有他们对自己没有那么严重的戒心,她不能上手术台,不能被人检查出来怀孕的事情。她要给施陌打电话,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嘟嘟嘟……
电话一遍遍的打着,那边很久之后才有人接听。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看起来有气无力,他是刚刚睡醒吗?
“施陌,我怀孕了。他们都想害死我们的孩子,你来带我走好不好?施陌……”
手指好痛,她捧着手机的时候,胳膊都是颤抖着的。但是没关系,陌哥哥就要来救她了,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你听见了吗?快来吧,趁着我还能坚持到现在,快点来到我身边吧。
电话那边传来片刻的沉寂,隐隐似乎有了咳嗽的声音。顾依甯屏住呼吸,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般,小心翼翼的听着。
然后,她听见了电话那头,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他近乎绝情的说:“阿甯,你要听医生的话。没有孩子,这些都是你的臆想,没有人要害你!你现在记忆出现混乱,不要再做任何冲动的事情好吗?”
“施陌,我的手很痛,我要废了。”
“你需要医生知道吗?不要伤害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要害你,在那里乖乖听话行吗?”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电话那边的声音陌生而隐忍,他似乎忍耐着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