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是刘衍心中谁都不能触碰的境地，就算上一世楚琼玉不怕死的和刘衍争吵对峙，可从来不敢把先皇后给牵扯进来。

楚琼玉果然看到刘衍带着寒意的侧脸，下颌紧绷，显得愈发凌厉，他的双手撑在断裂的窗框上，血迹斑斓。

“你先下去吧。”

楚琼玉把哭的快打嗝的刘二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说道。

刘二和刘衍一样，对先皇后的感情深厚，谁也不知道那宛儿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刘二的年纪不大，就算再聪明，对那些奸佞无底线的小人措手不及的举动也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刘二泪眼模糊的看了楚琼玉一眼，抬起手来指向刘衍，还没等说话，楚琼玉就了然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她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保证自己会照顾他家殿下，刘二这才退了下去。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明亮的烛火轻轻跳动，楚琼玉突然有些感慨，幸好这别院的人没有克扣刘衍的蜡烛，要不然他这一夜非得是摸黑过了。

“你怎么不走？”

刘衍转过身来，冷眼看向楚琼玉，那眼中的寒意萧索，深处还有不为人知的落寞。

“刘二小公公不放心殿下，故此臣女在这里守着殿下。”楚琼玉面不改色，如实回答。

刘衍果然是冷笑：“那还真是麻烦楚小姐了。”

“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女该做的。”楚琼玉公事公办的做了个揖。

刘衍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他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楚琼玉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走到桌边，那里放着她的包袱。

只见她在里面鼓捣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当当。

刘衍眉头微跳，放在窗框上的手指动了动。

楚琼玉找出药膏和银针纱布放到刘衍身后的桌子上，刘衍还是没有回头。

“殿下，刘二小公公不放心殿下，让我在这里守着殿下，如果等着刘二小公公再进来的时候，看到殿下的手伤还没有处理，那他……”

“你怕他，就不怕我？”

刘衍打断楚琼玉的话，转过了身来，挺拔的身子笼罩在楚琼玉身上，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楚琼玉忍下本能的恐惧，抬头对着刘衍莞尔一笑：“怕，臣女怕刘二小公公，也更怕殿下。但是臣女知道，刘二小公公是为了殿下好，这份心男的，所以臣女愿意为了刘二小公公的这份心，守在这里。”

她眉眼明艳，笑起来的时候更带冲击力，像极了他在沙漠上看过的一种话，盛开的时候惊鸿绝艳，与世无双。

半个时辰之后。

刘衍坐在桌边，双手摊放在桌上，垂眼看着尖细的银针在自己的手心和手腹里灵巧穿梭，把扎在血肉里面的木刺一根根的挑出来。

拿着银针的这只手，骨节小巧圆润,肌肤细腻白皙，握在他手上的时候，像是一块水嫩嫩的豆腐，滑腻的不像话。

楚琼玉专注低头，精神紧绷，她怕自己万一不小心把刘衍弄疼了，他会一脚把自己踹下去。

上次被他弄伤的胳膊到现在还没有好全，想起刘衍就一阵阵的发疼。

“今日的事你有何看法。”

刘衍的声音淡淡响起，一字不落的落进了楚琼玉的耳中。

拿着银针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刘衍看了一眼楚琼玉，不着痕迹的移开。

“殿下问臣女有什么用呢，臣女是个外人，非议……非议皇家的事不好吧。”楚琼玉干笑两声，飞快的抬头看了看刘衍，有些尴尬的笑。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和我弄这些虚头巴脑的，收起你那虚伪的笑来。”刘衍眼神淡淡，但却分外扎眼。

楚琼玉：“……殿下您说什么呢……”

刘衍看着她，眼神不变。

楚琼玉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刘衍依旧是看着她。

“……殿下……你这不是要让臣女招惹祸事吗？臣女怎么能妄议皇家的事情呢？”楚琼玉无辜又无奈道。

刘衍冷哼一声：“不说你现在就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就今日的事在臣女看来，那就是宜妃在妄想给殿下一个警示。九皇子的事陛下没有对有重大嫌疑的六皇子做什么，依然让他西山随行，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表明六皇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如今宜妃一心想要入住长阳宫，成为一国之后，可陛下却迟迟没有动静，宜妃怎能不恼不怨呢，她心中有气，如今先皇后早已仙逝，那她就只能对殿下撒气，加上又刚刚发生的九皇子事件，如今怕是在宜妃的心里……”

楚琼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怕是在宜妃的心里，东宫之主早已不是殿下了。”

房中不知道何时静的可怕，烛火轻晃，人影摇曳。

楚琼玉和刘衍相对而坐，楚琼玉的手还握在刘衍的手上，银针悬在他的指腹之上，寒光闪烁。

“楚小姐倒还真是敢说。”

刘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毫无预兆的反手握住了楚琼玉的，还没有干涸的血液沾到了楚琼玉的手背上，两只手都变得黏糊糊的。

楚琼玉面色一敛，作势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来，可刘衍毕竟是个男子，就算如今手上有伤，那也不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你要臣女说的，臣女要是不说，难道还让殿下赶出去？”

楚琼玉彻底的冷下脸来，撕掉了伪装，眼中又出现了那在刘衍看来，那来历不明但汹涌的恨意出来。

刘衍看着对面的楚琼玉，脸色未变，可手上却慢慢用力。

楚琼玉一开始还是忍着，终于在刘衍突然加重力道的时候，脸色终于大变，疼痛瞬间让眼泪溢出了眼眶。

“出去。”

刘衍放开楚琼玉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双手在身后交握，令楚琼玉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和情绪。

楚琼玉看了他的手一眼，还没有处理干净。但是内心的愤怒最终占了上风，她气恼的收起自己的东西，拿起包袱大步的出了门。

随着咣当的关门声，刘衍的眼中也随之浮现出了汹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