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能够牵动皇帝一颗心的,向来都是是四个字罢了——江山一统。
帝王,终究是有野心的,不会如女子般,儿女情长。
经过柳如烟这么一解说,卫灵素心中更是觉得痛到了极致。面色苍白一片,如同最普通的白粉一般,让人看着就心生疑惑。
“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可是偲儿一事儿有了,要我如何曲意逢迎呢?”卫灵素眼睛眨了三眨,缓缓落下两行清泪,忧郁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让人心情莫名的低沉。
瞧着她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柳如烟忙上前拉住她的一双白玉柔荑,触手冰凉一片,在入秋这样萧瑟的天气中,显得那么可怜。
心中只觉得惊讶,忙蹙眉担忧的老者卫灵素,柔声道:“再如何伤心,自己的身子总是要顾着的。姐姐你若是病倒了,谁来照顾偲儿呢?入秋了,凉风习习,姐姐这双手竟这般冰冷,叫我心疼。”
到底是自家姐妹情谊深重,柳如烟如此担忧的模样,看在卫灵素眼中,心里便好受了几分。面色缓和了好些,只颔首道:“原是我不顾身子,叫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我多穿些衣衫,便会好多的。”
轻声笑了笑,柳如烟仔细瞧了卫灵素的气色,虽面容憔悴,可到底绝非病态。如此,才放心了许多。
又仔细瞧了整个虞柳宫,道:“姐姐的寝殿这样大,本就秋凉,偲儿身子也不爽利,倒不如姐姐让内务府那里,每日夜里送些精碳来烧着,便能够暖和了许多。”
闻言,卫灵素瞧着偲儿这般虚弱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酸涩,强自将涌上心头的那份儿心思压下去,又对柳如烟笑了笑:“还是不必了,若真是冷了,便多盖几床被子便是了。夜里虽冷,可是炭盆现在燃着,我怕对偲儿身子不好。再者说了,宫中的支出都是有数儿的,如今皇后虽复出,可到底不如慕容妙月掌权,雅妃又是个笑面虎,行事还是低调些吧。我不想偲儿还这么小,就被人诟病。”
闻言,柳如烟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辗转了几番,也赞同了卫灵素的心思。
“到底是姐姐思虑周全,我却是考虑不周了。如今南北方旱涝灾难严重,南疆又在打仗,正所谓是内忧外患,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各宫里的月例银子都有所减低。若是这个时候,姐姐在早秋烧炭盆,确实是不对。”
语气中有些懊恼,她光顾着偲儿与卫灵素的身子了,却不曾考虑过后宫危机重重,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若是出了事儿,平白惹来灾祸,那可要如何是好?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卫灵素又怎会责怪于柳如烟呢?心中暖暖的,只将柳如烟一双柔荑紧紧握住,道:“到底是妹妹你心疼我,这后宫中也就咱们二人相交好,互相扶持着一路走过来,实在是一大幸事。”
忆起之前对柳如烟升起的警惕之心,卫灵素心中实在是歉疚,只觉得对不起柳如烟。本就说好的互相扶持,柳如烟也是太过于宠爱偲儿罢了,她怎地就会那般怀疑呢?实在是太不该了。
“偲儿的身子重要,姐姐的身子也是重要的。”柳如烟想了想,又掀开衣袖,露出一小节白玉般的胳膊来,从上面褪下一支通体纯白色,内有红色血丝状的细丝。“这支镯子年份很久了,看起来有些老旧,是我父亲早年送给母亲,带了一辈子的药玉。入宫前,母亲将之送与了我。原还不相信,带了这么许久,真正是有用的。姐姐,你身子如今这么虚,我将它送给你,养着身子。”
闻言,卫灵素心中大惊,忙后退了两步,面色又是惊恐又是感动。
“妹妹好心意,可是这药玉是伯父赠送给伯母的物件儿,我又怎能拿了去?既然伯母给了妹妹,那便是希望妹妹能够身体康健,我又怎能平白夺了这份儿心意去?”
任凭卫灵素如何言语,柳如烟还是将药玉从自己嫩白的手腕上褪了下来,轻笑两声,便道:“父亲对母亲的心意,母亲对我的心意,我对姐姐的心意,这不正是顶好的事儿吗?药玉只是个物件儿罢了,姐姐收下的,并非这小小的药玉啊,而是妹妹的一片祝福心意。”
不愧是柳如烟,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当真是不错的。
见着她如此,卫灵素心中暗自点头,只觉得这个妹妹没有交错,可是转念又一想,心里实在是有些恐慌。她怎地也不能够将柳如烟的心思拿了去啊。
忙将偲儿放在床上,任凭偲儿自己在上面翻来翻去,见着柳如烟要将药玉带在她手上,卫灵素忙摆了摆手,道:“不成不成,妹妹之心意,我收下了。可是这药玉乃是你们一家人的情感之物儿,我又怎能就这么拿走了么?”
“姐姐。”柳如烟瞪着眼睛,颇为有些懊恼,又将手中玉镯子往前递了几分,轻笑了一声,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实在是妹妹对姐姐的一片心意,若是姐姐不收,我心中了是会难过的。”
闻言,卫灵素面带难色,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镯子,心中有些踌躇不定。
这东西对柳如烟是那般重要,端看她整日里带着,竟是这么重要的物件儿。她怎么能够轻易,就因为这件事儿,柳如烟便将那么好的上品玉镯子送了出去,卫灵素实在心中难过。
轻声笑了笑,道:“妹妹,听姐姐的话儿,还是乖乖将东西收回去吧,这东西如此珍贵,我是万万也不能够要的。”
柳如烟对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到底虽然还是姐妹情深,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是绝对不能够要的。
轻笑了笑,柳如烟道:“姐姐若不收,那我就放在这里了,左右我是不会再要了。”
言罢,便将白玉般的药玉放在了红木漆的桌面上,瞧这古朴深邃的气息,只闻了闻,便发觉四肢百骸都舒适了许多呢。这般好的东西,若说不动心,那完全就是假的,可是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收了柳如烟这么好的东西。
“哎,你总是这般倔强。”卫灵素叹息一声,无奈的看着她,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情知她是主意已定,不打算再要回去了。“也罢,既然妹妹你一片心意,那我也就收下了。必定好好将此物保存,绝不会辜负妹妹的一片心意。”
闻言,柳如烟忙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戴着便是了,都说玉养人,可也不是一下子便能见着成效的,还是得需要好好的将它每日带在手腕处,长期下来,姐姐的身子骨绝对会硬朗许多的。”
玉色通体洁白,如世间最好的情人一般,让人心中微微一动。洁白的药玉带在卫灵素白皙素净的手腕处儿,是那么的高贵优雅。
看的柳如烟连连点头,道:“姐姐气质出尘,戴着这簪子反而是锦上添花了,姐姐美色,如烟佩服。”
玉在手腕处静静躺着,只觉得全身都如同饮了烈酒一般,暖融融的,心中更加温暖了许多。
“妹妹,你一番心思,真是叫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是感动了许多。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明月灼灼光辉,如同一只大圆盘似得,映在天空之上,点点星辉为其做了点缀,显得更加美观大方了。
姐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多的言语了,相顾无言。彼此之间只剩下了深厚的友谊,心中不做他想,惟愿友谊长存,地久天长。
延华宫。
入夜,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更显颓靡之色。
阮明珠静静跪在地上,全身发抖,原本丰润的唇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上面结了一层冰霜呢。
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那摇曳的烛火,眸中疯狂的生长着盛怒,恨不得在秋季干燥之时,以星火燎原之势,将面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双手紧握成拳,单薄的一身里衣被风微微吹起衣角,看起来是那么可怜而悲哀。
“慕容妙月,好样的。”阮明珠低声呢喃。
她知道是自己先背叛了慕容妙月的,可是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她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后宫人人自危,谁人不是阖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慕容妙月自己当年就干过这样的事儿,以为她不知道吗?只不过慕容妙月慧眼识珠,赌赢了,而她赌输了罢了。成王败寇,她认了。
屋内,几重蜡烛在左右摇曳,慕容妙月心中有些烦躁。向浅夏摆了摆手,道:“去将那烛火灭几盏,晃得本宫眼睛疼。”
闻言,浅夏忙点头称是,径自灭了六盏烛火,终于不再摇晃了。
轻笑一声,慕容妙月道:“去瞧瞧,那个贱人,是否还在外面跪着?”
出门瞧了片刻,这才重又回来向慕容妙月欠身行礼:“的确如此。”
“跪的可还笔直?”慕容妙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