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环住自己，阮明珠只觉得身上更加冷了，不仅是冷风吹的她颤抖，更是因为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子寒意，让人莫名恐慌。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阮明珠眼中噙着泪水，道:“娘娘，妾身求您了，当初背叛您，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一力承担，还请娘娘饶恕父亲，求娘娘了。”

言罢，便一下下在坚硬的青砖上磕头叩首请罪，听那声音，用着不少劲儿呢。

掐着帕子，惊讶的看向阮明珠，慕容妙月讶异道:“阮贵人你这是何故？良禽择木而栖，你投靠林嫔，本宫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会暗中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闻言，阮明珠这才停了下来，额上明晃晃的青紫触目惊心，可是面容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太好了，只要不连累到父亲，即便慕容妙月怎么折磨她，她也认了就是，谁让她当初识人不清，误把石头当珍珠。如今落得如此地步，那也是活该了。

只是，满以为父亲逃过一劫，正暗自欣慰不已，慕容妙月紧接下来之言，却让她心惊胆战。

“本宫虽然不会使些不光彩的手段，可是家父乃兴平侯，你父亲多年来结党营私屡次利用职务之便，陷害忠良，收**赂。这些证据家父已经尽数掌握，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大罪啊。本宫纵然是有心保你父亲，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胆敢背叛她？那便要承受她的怒火。她慕容妙月从来不是能够任凭什么人都欺负的。更何况，她宫中的许多事情，也不知这贱人能否守口如瓶，又或者……透露出去了多少？她必须在事情大发之前，将之重新控制在手中。若是必要，也留不得她一条性命了。

闻言，阮明珠面色惨白，泪水涟涟，跌落在冰冷的青砖上，身上的寒冷如同跗骨之蛆般，让她实在不堪一击。

哆嗦着嘴唇，跪着扑向慕容妙月，紧紧抱着她的大腿，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还请娘娘饶了父亲一命吧，从此我都听娘娘的，绝不背叛，求娘娘，看在我以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过妾身父亲吧。”

涕泗横流，如此不注重形象，早已经不是慕容妙月经常见到的那个阮明珠了，此时的她，更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瞧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慕容妙月满意地点点头，一脚将阮明珠踢倒在地上，面色阴沉，怒道:“当初背叛本宫，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原也不过如此嘛。阮贵人，墙头草迟早会被韧风吹断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今日本宫赢了，你赌输了，便是阶下囚。”

闻言，阮明珠茫然的点头。现在是慕容妙月说什么，她都认了，只要不牵扯到她的父亲，就算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位尊如雅妃，贞妃之流，都没能斗过顺妃慕容妙月，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没有任何根基，除了依附与死亡，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苦笑一声，阮明珠道:“妾身知错了，愿为娘娘马首是瞻。”

这又能如何？慕容妙月一双凤眸微微眯起，从上至下打量着阮明珠泪水肆意的脸庞，轻声道:“这秋菊需要沾点儿人气，今夜阮贵人便在此，为本宫照看这秋菊吧。”

为了父亲，她什么都愿意，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又能如何？阮明珠忙点头，面上皆是喜色，道:“娘娘放心吧，妾身一定将这些秋菊都照料的很好，让娘娘瞧着心情更加愉悦。”

闻言，慕容妙月微微颔首，恶狠狠地一笑，道:“既然如此，现在便开始吧。”

言罢，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寝殿。只留下阮明珠一人跪在秋菊面前，身上只穿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冰冷的青砖顺着皮肤透入膝盖，直至骨髓。这种感觉在一片冷寂中，显得越发清晰。

虞柳宫。

一碗清汤入口，偲儿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如此，卫灵素心中才好受了许多，将偲儿轻轻抱起，见他黑溜溜的眼珠子宝石般的乱转，心中软成了一片。

“偲儿如今身子好多了，都亏得姐姐连日来用心照顾。”柳如烟发自内心的高兴。

闻言，卫灵素心中微微一动，转身看着柳如烟，道:“妹妹，出了偲儿的事儿，我才知道宫中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同盟，雅妃虽好，可也不会如你那般不顾后果的帮我。妹妹，原是我起了旁的心思，对不住你。”

不必直言不讳，柳如烟便知道卫灵素所言是何事儿，当下便缓缓一笑，道:“姐妹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原是我僭越了，惹姐姐不高兴，合该如此的。如今姐姐与偲儿皆平安，妹妹便开心了。”

以为柳如烟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芥蒂，卫灵素听到柳如烟这般说，才知道柳如烟竟然真的没有半分不悦的心思，一时间感慨万分。

“你我姐妹之间，原是不必说这些的。”将偲儿缓缓递给了柳如烟，笑道:“妹妹身上香香的，难怪偲儿会喜欢。”

手中酸酸的婴儿在怀，柳如烟内心软成了一片，知道卫灵素如今是真正的没有旁的心思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熏的不过是普通的香罢了，姐姐若是喜欢，我便旁锦绣送些，放在姐姐房中。”

转而，又轻声一笑，道:“还以为偲儿喜欢的是妹妹抱着他呢，原是因着这香味啊。”

三言两语，便将之前的芥蒂化作了云烟，消散的干干净净。

轻笑一声，卫灵素上前，将偲儿的衣衫整了整，道:“阮贵人今晨被顺妃叫去了，这会儿子，恐怕是去掉了半条命。”

言语中，多是不屑。

如阮明珠这般墙头草，卫灵素向来是厌恶的，虽是被慕容妙月惩处，她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有好下场才是，如今顺妃能够给她个教训，仔细想来，也是好的。

当然知道卫灵素的意思，柳如烟轻轻掂了掂偲儿，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如今得了教训，也怪不得旁人。”

闻言，卫灵素缓缓点头，道:“也是她不懂得拉拢人心，竟是没有一人为她求情。”

轻声笑了两句:“姐姐真是说笑，那可是顺妃，莫说阮氏不懂得拉拢人心，即便是有三两好友，谁敢触了顺妃的霉头？”

这倒是。卫灵素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会儿子，恐怕许多人都想要撇清干系，怕被她连累吧。”

后宫更新交替，一步步皆如履薄冰，宫内的人心，竟是比宫外更加叫人心中难受。

闻言，柳如烟一时便忆起了自己当年的苦痛，那般凄惨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她的笑话，等着看她凄惨的结局。

如今阮明珠的境况，与她当年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姐姐说的不错，后宫中人，有多少人不想与她撇清关系呢？”抱着偲儿，怀中香香软软的，却有了几分释然。“人心便是如此，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儿。莫说今日是阮明珠倒霉，即便是何时咱们沦落到那种地步，也不能怪别人，只得怪罪于自己，无能才导致苦痛，自作自受罢了。”

闻言，卫灵素心中一惊，转身瞧着柳如烟，眸中皆是打量。

为何柳如烟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淡然，仿佛一个经历过一切的老者，对那些世情冷暖都看淡了许多。

如此情景被她说出来，反而有些让人心生怜悯。

“妹妹可还年轻，二八年华一枝花。”卫灵素笑道:“再者说了，你我尚且还受着皇上宠爱，哪里会落到那般境地？别多想。”

知道她是为了宽慰自己，柳如烟轻笑一声，见怀中的偲儿有些晃动，便抱紧了几分，道:“姐姐，皇上好似近日来都去了延华宫那儿，咱们虞柳宫倒有半月不曾沾雨露了。”

闻言，卫灵素面色一僵，轻声笑了笑，却带着那么一股子凄凉。

“不来，便不来吧。”看着偲儿出身，卫灵素缓缓道:“来了，我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偲儿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好似一下子就会飞走一般，让我现在还是心惊胆寒。”

说到底，她也不知道该怪谁了，林挽月那般模样，她其实内心是愿意相信林挽月绝非真正凶手的。后宫凶险万分她一直知道，可赵轩对偲儿的在乎，实在太过于淡薄了，远不如平日里那般疼宠。她心中，哪里能够不怨呢？

“姐姐，咱们眼下不能失了盛宠。就算是为了偲儿的将来，姐姐也应该振作起来啊。”柳如烟劝道:“后宫都是逢场作戏，你以为三千佳丽都是真心爱着皇上的吗？大多数爱的，都是自己的荣宠罢了。姐姐你又何苦这般认真，让自己难受呢？”

到底是她傻，真情实意，却不知那人帝王身，雄才伟略，野心勃勃，哪里会在女人身上花过多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