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本宫要去找皇上。”
林挽月发起疯来,到底还是有几分力气的,尽全力将春雨一把甩开,手中的托盘便摔在了地上,瓷器落在名贵的大理石地砖上,格外地清脆悦耳,有种残破的美丽。
“娘娘。”眼瞧着她要往出跑去,春雨忙急声叫了一声,随后追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简单林挽月被看守的侍卫拦在门内,态度恶劣,实在让人心寒。春雨只略微停顿,便跑上前将林挽月护住,厉声呵斥两名侍卫:“你们也是能够碰娘娘千金贵体的?还不快向娘娘请罪,或许还能饶恕了你等。”
闻言,侍卫对视一眼,嗤笑道:“哪里来的小宫女,倒是伶牙俐齿。也不是咱们兄弟为难娘娘,皇上是下了命令,命咱们兄弟死守长安殿,谁都可以出去,就是林嫔,禁足。”
说到林嫔二字,两名侍卫古怪地瞧了林挽月一眼,见她神色迟钝,微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这种不屑的目光大大刺激了林挽月,因为过分瘦削而显得稍大了些的眼睛怨毒地瞧着两名侍卫,恶狠狠道:“贱奴好胆,本宫再如此不得宠,也是皇上的嫔妃,哪里容得你们在此放肆?”
她哪里能够不知道世情冷暖,可又能如何呢?只恨自己当初太过大意,竟给了旁人暗害自己的机会,如今落得这个份儿上,还不知道那些人要如何取笑她呢。
“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林嫔娘娘,咱们兄弟是低贱的奴才,既然如此,明早的早饭,林嫔娘娘就不必享用了,反正咱们是奴才,娘娘哪里瞧得上奴才领的膳食啊?”侍卫嗤笑道。
什么?春雨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不可置信道:“你们怎么敢克扣娘娘的膳食?若是娘娘因此而有何不妥,你们有几个脑袋陪的?”
闻言,侍卫更是越发狂妄,仰天长笑一声,将腰间的佩刀拍的直作响,道:“娘娘身娇肉贵,饿一顿罢了哪里能够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是有,那可怪不得咱们兄弟,谁让娘娘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呢。啊?哈哈哈。”
狂妄的发声一字不落地落入春雨耳中,尽管如此,春雨还是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方才什么事儿也不曾发生过?
“本宫再失势,也是林嫔。”怨毒的声音仿佛夹杂着冲天的恨意,林挽月一双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位侍卫,道:“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待本宫?”
闻言,两名侍卫全身一抖,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虽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是全身的鸡皮疙瘩却不断地往上冒,即使厚重的盔甲也不能遮挡住那股发毛的感觉。
“放肆。”其中一名侍卫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林挽月,女子身子本就柔弱,被这一推,便摔在了地上。“皇上金口玉言,你非要出去,咱们兄弟奉命行事罢了,哪里容得你这般无理取闹?识相的,就赶紧回去,否则兄弟们不好交差,林嫔你也没什么好处。”
双手火辣辣的痛意清晰地传在林挽月脑海中,心中本就凄苦,又听闻侍卫这一番羞辱,不由地握紧了双手,那股子痛意便更加清晰,让她不由地一阵眩晕。
春雨早在林挽月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就扑了过去,忙蹲在地上检查林挽月的伤势。
“娘娘,你可有伤着?”春雨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哭声,道:“都是奴婢无用,若是春芽姐姐在,必不会让娘娘蒙此羞辱。”
春芽一直是能力很强的人,也惯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她在,林挽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说到底,还是春雨太过于笨拙,不知为林挽月趋利避害,害得她受委屈。
“哪里又能怪得你?”林挽月微微一笑,可是眼中的泪花却显得十分无助,瘦削的身子在瑟瑟秋风中发抖,道:“若不是有心人算计,本宫也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说到底,还不是本宫自己不争气。”
她若行事小心,也不会如此了。当时她就觉得此事有蹊跷,当时脑海中便一闪而过,那个宫婢不小心将她护甲掉在金盆中的画面,本欲回宫一探究竟,谁知等她回来,那个宫婢已经殁了。如此,最后一丝线索便断了,她再也不可能洗刷冤屈了。
“呦,娴妃这是怎地了?”
一声讶异出来,打破这诡谲莫变的一幕,林挽月不禁瞧去,原是顺妃慕容妙月,好一朵后宫娇花,红玫瑰开的艳丽,正如顺妃的宠爱,经久不绝。
“你来做什么?”林挽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闻言,慕容妙月掐着帕子,微微一笑,又环视左右,发觉长安殿已经不如当日的繁华,处处透着一股子萧索肃杀的感觉,心中甚是满意,柔声道:“瞧娴妃说的,本宫自然是来探望娴妃的。”
探望?林挽月闻言,几乎笑了出来,道:“呵,顺妃这话说的,若本宫第一天认识你,怕是要感动了。可惜啊,你慕容妙月什么德行,本宫清楚的很,如今屈尊走写一遭,怕是来看本宫如今过得有多惨吧?”
时移世易,昔日隐隐然被自己压了一头的女人,如今也能够在她面前趾高气昂,林挽月不知自己要花费多大的劲头,才能保证不羞不恼,与慕容妙月如此平静的说话。
她如此明面上的嘲讽,慕容妙月也未曾放在心上,只道:“到底是伺候过皇上的,姐妹一场,本宫在娴妃心目中,可真是面目可憎呢。不过娴妃如今是伤心人,出口伤人也是有的,本宫哪里会同你一般见识?”
说着,一双凌厉的凤眸便将林挽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她不施粉黛,如此面容憔悴,肤色蜡黄,神色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爽快。
“娴妃,不是本宫劝你,即便是虎落平阳,你也该好好将自己打扮着,这万一皇上哪日里想起你,来了这长安殿,见你如此模样,怕也是最后一丝念想也无了。到时候,你与皇上之间还能剩下些什么?哈哈哈。”
本是嘲讽林挽月再无面圣的机会,一生只能清苦度日,可她却不知,今日一言,日后却当真得以实现。
久久不闻林挽月言语,慕容妙月止住了笑意,挑眉,竟发现她正用诡谲莫变的眼神静静看着她,沉寂地令人发毛,心中一冷,道:“娴妃,你怎地不说话?”
闻言,林挽月凄苦一笑,道“皇上虢夺我的封号,贬斥我为嫔,如今人人称我林嫔,而你却一口一个娴妃。呵,你本意不过是来羞辱我罢了,我还要同你搭话吗?”
她羞辱完了,也便罢了,到底是当年能够同慕容妙月斗了那么久的人,尽管时移世易,也能够在极度的愤怒中冷静下来,选出最有利的做法。
今日慕容妙月本就想要过来看她过得有多惨,那便毫不掩饰地让她看吧,左右虎落平阳,她不这样忍耐,又能如何?
思及此,不禁想到赵轩蹙眉,冷眼看她的神色,心中一痛,只觉得口中也微微发苦。
皇上啊皇上,你何其薄情?
“原你也知道本宫的来意?”凤眸微挑,红色的双唇如烈焰般,热情似火,道:“那本宫便不废话了,贱人,你当初同本宫争夺皇上宠爱,害得本宫守着那一日又一日的独眠之夜,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呵,贱人,皇上瞧着也不会再见你,如今你的生活如何,都是本宫说了算。”
一双凤眸中满是大仇得报的爽快,充满了四肢百骸,仿佛突然忆起了什么,转而又道:“当然,本宫也绝非小肚鸡肠之人,若你肯跪下来求本宫,或许本宫会饶了你也说不定。”
多少年了,她隐忍了多少年,今日终于将这贱人踩在脚下,这种痛快的爽意,非亲身经历不得体会。
早有两位侍卫审时度势,拿了一把软椅来,放在慕容妙月身后,使她不必站着。
“你兄弟二人便是守着长安殿的?”
两人心中一愣,忙点头道:“自是臣下。”
轻声点头:“倒是机灵。”
浅夏早有准备,从衣袖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了侍卫。
“这是娘娘赏你们的,今日做的不错,若是日后也如此,娘娘自然重重有赏,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两人闻言,忙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眸中的大喜,道:“奴才定当唯娘娘马首是瞻,为娘娘解决心中烦忧。”
闻言,慕容妙月点点头,挥了挥手,两人便退下了,又将殿门体贴的关上,即便有人路过,也不会看到这里面正上演的一幕好戏。
目光又转到林挽月身上,轻声笑道:“贱人,你可考虑清楚了?”
闻言,林挽月大怒,凶狠地道:“休想,慕容妙月,你休想本宫求你。”
她即便再如何悲惨,也不会向昔日仇敌下跪求饶,只为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一直性子烈,慕容妙月自然清楚,是以,方才所言也不过是为了羞辱林挽月罢了,并非想到她会向自己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