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颜如玉摆了摆手，叹息一声，道:“本宫无事儿，只是我军将士出征，实在担忧罢了。这心中每日里毛毛躁躁的，叫我难受。”

如此，柳如烟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心念一转，便知晓颜如玉并非是担心景康将士，而是担心那远征的将士首领，慕容重华将军罢了。

这也激起了柳如烟对赵泺的担忧，不知他如今可安好，听说边关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他出门在外，可有受苦……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午夜梦回时，辗转反侧。

这般想来，她与颜如玉之间，倒还有异曲同工之处。便安慰道:“皇后娘娘也莫要多想了，那人身经百战，又在南疆守卫了那么多年，必定十分熟悉地形环境，不会出事儿的。”

闻言，颜如玉心中好了许多，这些话儿她是不会同梅芯说的，只因着梅芯一味地劝她放下心中执念，话不同不相为谋。

“话虽如此，我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万一……”颜如玉惆怅道。

听着这万一二字，柳如烟心中一凛，忙阻止道:“不会有万一。”

见颜如玉疑惑，自知失礼，转而柔声道:“娘娘如今担心，待景康将士大胜，慕容将军凯旋而归，便是高兴也来不及了。如今想这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倒还不如多多祈福为妙。这宝华殿难得有嫔妃能进来祈福，可见娘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闻言，摇头苦笑一声，叹道:“我能花什么心思？不过是皇上想着大获全胜，我便投机取巧，趁机要了这份恩典罢了，算不得什么心思的。”

原是这样。柳如烟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赵轩身为皇帝，自然是最希望大获全胜的了，皇后趁机提出祈福的事儿，哪里有不应允的？

微微颔首，笑道:“话虽如此，可到底还是皇上心疼娘娘，这才允了娘娘此事儿。否则这件事儿，若是其他嫔妃去求恩典，皇上必定不会同意的。可见皇上对娘娘，也是真心的。”

闻言，颜如玉苦笑一声，捏了捏锦帕，道:“我要他的真心做什么？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人罢了。”

情之一字，让人忧思成疾。

深知情爱的奇妙之处，柳如烟道:“是臣妾失言，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无妨。”微微摇头，又露出一抹疑惑，问道:“你为我二人传达多次，可不知你是如何与他识得？后妃与前朝将军，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啊。”

闻言，柳如烟心中一凛，心道糟糕，竟忘了这茬。她可以将赵泺当做挡箭牌，可却不愿意将她二人的事情告知颜如玉，这件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多了，万一惹出事端，那可就不好了。更何况颜如玉目前，还并非是她这边的人。

柳如烟反而担心的是，她会站在慕容妙月那边去，毕竟慕容妙月是慕容重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颜如玉为了心上情人，哪里肯帮自己对付心上人的妹妹？只愿她两不相帮，倒是最好的局面了。

“大抵，是合眼缘吧。慕容将军慧眼，知晓臣妾不是个多事儿的。”微微一笑，柳如烟也只能这样告诉颜如玉了。

闻言，颜如玉微蹙娥眉，心中虽觉得有些不妥之处，可却没有心思再点破了。左右慕容重华信任的人，她也不会去怀疑什么。

“今日着你陪本宫说话儿，到底是耽搁了你的功夫，你不会怪本宫吧？”颜如玉问道。

轻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哪里会耽搁呢？左右臣妾每日闷在虞柳宫里，也是无事儿，陪皇后娘娘说话解闷，倒也算是打发时间了，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客气。”

闻言，颜如玉满意地点头，道:“你倒是一张巧嘴，惯会哄人开心的，难怪皇上会喜欢。”

谁要他喜欢了？柳如烟郁闷的想。比起赵轩，她更想陪在赵泺身边，可是丧子之仇不得不报，今日局面，也是天注定。

“花无百日红，这帝王的喜爱，比花朵凋零的日子都要短暂，臣妾也是不盼望着的。”柳如烟叹道。

前世何等宠爱，可最后不过是利用罢了，帝王权术，真是叫人心凉。

闻言，颜如玉深深点头，赞道:“花无百日红，正是这个道理，你能够看懂，到底是不一样的。可是后宫那些好事的嫔妃，却并非人人都能够像你这样看的通透。争权夺利的人那么多，个中手段更是叫人防不胜防，本宫一心礼佛，尚且不能躲过，你就更不用说了。”

诧异地瞧着颜如玉，柳如烟竟不知道颜如玉是看的这般通透之人。

“皇后娘娘到底她一心礼佛，与佛祖为伴多年的，对这后宫的镜花水月，瞧的真切。就如娘娘所言，并非人人都能如娘娘这般瞧的真真的，躲不过去那尔虞我诈，那便不躲了。俗话说得好，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逼急了，总会反扑的。”

这说的，便是她自己了。逼急了，她会反扑的。只是一切都还不到时候，耐心等待便也罢了，她等得起。

闻言，颜如玉不仅不气，反而十分赞赏。

“你到底是他信赖的，深处后宫之中，也不忘自身气节，若能人人都如你这样，这沉重的宫墙，也不会那么冷硬了。”

往那厚重的宫墙上瞧了一眼，柳如烟一时也被激起了心中的惆怅，叹道:“这宫墙素来便冷硬，自开祖皇帝起，便纷争不断，这宫墙是越凝越结实，墙边的花儿，开的也是格外的艳丽，耀眼夺目呢。”随着柳如烟的目光瞧去，宫墙角下几朵野花摇曳生姿，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显得娇艳了几分，虽不如御花园的名贵，却别有一番滋味。

颜如玉轻笑一声，道:“朵朵花开淡墨痕，这花虽不名贵，倒十分新鲜。”

闻言，柳如烟心中微微一动，柔声说道:“是啊，蝼蚁尚且偷生，更遑论是人类？这野花要生存在宫墙脚下，该是多么不易，其他的花儿都死去了，唯有那三两朵开的生机勃勃，倒显得宫墙也并未那么厚重了。”

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颜如玉诧异地瞧着柳如烟，道:“后宫中人向来不喜这种野花，觉得污眼，你倒偏偏夸它，若它是个有灵性的，该感谢你才是。”

轻笑一声，手心有些湿润，这早秋也有些热气呢，将手放在手腕上带着的冷玉上，这才舒适了许多。

“臣妾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花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也是它的福分。做人不正是就该这样吗？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峨不动。”

闻言，颜如玉深有感触，一双清亮的水眸出神的看向那朵小花，若有所思。

“你所言不差，是该不论有多苦，都要生存下来的。”

轻声浅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聪慧，听得出弦外之音。”

忽而，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起身向颜如玉告辞，因着心中有其他的心思，颜如玉也并不在意柳如烟的去留，挥挥手，便让她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坤宁宫发怔，格外冷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盘龙殿内。

因着慕容妙月最近重新获得盛宠，赵轩便让她在盘龙殿伺候着供读，这会儿子，慕容妙月正动手整理了几卷卷宗，忙得不可开交。心中本来因着这些小事儿降低身份而有些不满，也在看到赵轩安心的批阅奏章，二人能多多在一起而消弭了，满心的喜悦压抑不住。

“皇上，您已经批阅了许久的奏章了，想来该累了，臣妾为您按摩按摩吧？”小心翼翼地看着赵轩，慕容妙月眼中满是欢喜。

闻言，赵轩也配合的深了个懒腰，顺势倒在了一旁的软塌上，闭目养神。不约一会儿，一双清亮的双手便搭上了他的太阳穴，分在两旁不情不愿的按压，十分舒爽，方才的疲惫减轻了许多。

“你这按摩的手法，着实不错。”赵轩闭着眼睛夸赞道:“后宫能与你相提并论的，还没有几人。”

闻言，慕容妙月心中微微一动，将一双艳丽的红唇靠在赵轩耳旁，说道:“臣妾学了好久的手法，这才能够让皇上满意。如今见着皇上果真喜欢，臣妾这心里啊，才踏实了许多。”

将她的手拉住，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赵轩这才道:“你向来是个有心的，朕心中自然有数，必不会亏待了你去。”

见他这般说，慕容妙月心中果真高兴了许多，在一旁窃喜。

就在此时，一道俏丽的身姿进入盘龙殿，手中端着解渴的茶水。

“臣妾想着皇上与姐姐在此为国出力，实在辛苦，便亲手制了这阳春白雪，还请皇上与姐姐品尝。”

慕容妙月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眉眼也浮上一层笑意。

这人赫然便是她的妹妹，慕容妙玉。

进宫这么久，侍寝都还未曾几日，便被打入了冷宫，实在可见。但是无法。

“哦？是妹妹来了？”慕容妙月忙起身相迎，和颜悦色道:“快放下吧，这么长的距离，也亏得你能够念着皇上和本宫，实在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