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弋低眼看了看他特意藏在下面的手指,转开目光,没稀罕理他。
楚骁也不在意,把手枕在脑袋底下,悠哉地感叹:“不用说,她现在妥妥地是个小富婆……说不定,比我还有钱。”停了一会,想到什么,噗嗤乐出声,“你说,是不是有点太便宜那个小子了?”
许弋毫无起伏地问:“哪个小子?”
楚骁坐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弋:“我们的接班人啊……安凉的下一任。”
许弋懒得理他。
转开目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她哥哥。”
他看不见楚骁的表情,楚骁也看不见他的,但他们都在同一个故事里挣扎经历过,纵然角色不同,但不管是不是他们自愿的,在故事发展的过程中,对方的苦痛,他们都心知肚明。
楚骁讨厌别人照顾自己的情绪,更讨厌照顾别人的,所以没躲,没安慰,反而照着最疼的地方踩过去。
“有你这样的哥哥么?”楚骁问这话是认真的,没有半点戏谑,“活得好好的,却让自己妹妹以为自己的死和她有关。不对……她还不知道,你是她哥哥,还以为,你对她的好是和她对你的牵挂是一样的。”
下一句话说出口太疼了,他只能笑着说:“她喜欢你,男女之间的那种,和亲情无关。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是个白痴。她什么也不知道,还什么都要自己扛着,不吭不响的……”他笑了一下,身子往后退了两厘米,“你不会打算瞒着她一辈子吧?”
冰面下的湖水开始翻滚,好像要顶破冰层。
许弋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窗上的雨点上。
一辈子。
这几个字,他不敢想,他假装忘了,忘了自己是活着的,要活一辈子。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本书里的人物,按照作者的想法按部就班,他假装安凉也是书里虚构出来的,他假装他已经把她送到了另一本书里。
听见楚骁说这三个字,许弋冷不丁意识到。
他是活生生的,安凉也是,只是她的一辈子和他的永远不会交汇在一起了。
一辈子有多长?
因为没有她,所以很长很长,好像没有尽头。
一辈子有多长?
因为没有她,所以很短很短,好像没有发生。
“这是最好的……结局。”许弋感觉嗓子很痛,开口才发觉声音哑了。
“不怕她会知道?”楚骁歪头,语气漫不经心,里面藏着谨慎,“我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这种事,如果从别人嘴里出来,对安凉的刺激更大。”
许弋侧着脸,略微有些疲倦:“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就算听说了什么,也不会有办法证实。”
他不会让她找到他。
一辈子。
也是永远。
楚骁扬起眉,没再追问。
车厢里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楚骁下车,最后两个人也没说话,打破沉默的是关门的声音,接着是许弋压抑已久的一声轻叹。
“安凉。”
他对着被雨水扭曲的风景轻唤。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