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凝了她一会,安凉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是一幅精细的画,刻在他的心里。
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生动的样子了。
他先是噗嗤笑出来,笑着笑着,发现自己的鼻子酸了。
他低下头,笑得一耸一耸,安凉被他笑得也不紧张了,有点不高兴,蹩着眉,等他笑完。
“不是帕金森。”楚骁好不容易抬起头,嘴角还压着笑意,右手臂抻直,指尖堪堪碰到她垂下来的发梢,“不是帕金森。”
他没有勾起她的头发,也没有试图摸上她的脸颊。
安凉看见他的眼角红了。
余光里,他的手很漂亮,指骨很长,她怔怔地想了一会,恍然发现他竟然瘦了……瘦了不少,就连手指头都细了一圈。
那枚戒指都要滑下来了。
戒指。
安凉眨眼,眼皮下,带来清凉凉的液体。
在楚骁将要放下手的时候,她拉住了他,他动作快一些,她只来得及勾住他的小手指。
楚骁愣了一下,没收回来。
当然,不可能收回来。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主动拉他的手了。
安凉把他的手展开,垫着她的左手,放在腿上,细细地看。
看那枚戒指。
素净,简单,长进了她的心里。
右手拿起来,从指尖抖到手腕,轻轻地虚划着楚骁的手背。
她应该是不想碰到他的,只是颤抖是不可控的。
像是在安抚着已经睡着的某种小动物,她动作那么轻,生怕惊醒了一个单纯美好的梦境。
楚骁看了一会,慢慢阖上眼。
他听见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然后,说不清是滚烫,还是冰凉的水珠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知道她喜欢着他,舍不得他。
他知道。
更知道,折磨她的就是这份喜欢,这份不舍。
如果不喜欢,她就不会去而复返。
如果舍得,她就不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突然翻过手心,反手握住安凉的手,睁眼,眼角淡红,但笑意灿烂:“痒。”
安凉看着他,突然哭出来。
她之前只是落泪,这回,却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哭得酣畅淋漓,不掩饰不压抑。
只是哭,好像还不够,她弯下身子,抱住了楚骁的脖颈,就像漂浮在海面上,即将脱水死亡的可怜人,紧紧地抱住他。
有一瞬,好几瞬,她把脑袋都哭空了,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她忘记了软弱是可耻的,求爱的样子是卑微的。
只想抱住他。
只想抱住他!
没面对过死亡,没在痛苦里挣扎过,绝望就只是绝望,撕心裂肺也不过就是一个成语而已。
看客笑了。
你看她,哭得死去活来。
你看她,爱得患得患失。
撇撇嘴,说一句,要是我才不会这样。
看客笑了。
你看她,那么怕被海水吞没。
你看她,真把最后的稻草当成救命符了。
哼一声,说一句,要是我才没那么胆小愚蠢。
可是,看客啊,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她的痛,你求不来,你的轻松,她也不见得稀罕。
就让她哭吧,就让她傻吧,就让她作吧。
痛是她的,爱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