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把刀子顺着她的嗓子插进去，划开了她的气管，一直戳进她的心脏。

这一次，她体验了一把凌迟的痛。

“送我回去吧。”她没听到楚骁的回答，所以又问了一遍。

她坐起来，转头看他的时候，看见自己映在镜子上的影子。

她愣了一下，觉得那个人很陌生。

她明明很疼，很难过，可镜子里的她，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

她有些恍惚，她到底是谁？

安凉？

这不过是一个名字。

她是谁，应该是她做过的事组成的。

她做过什么？

安凉想了一会，摇摇头。

把答案纠正成，她是谁，应该是别人以为她做过什么组成的。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凶手，那她就是凶手。

她也试着挣扎过，想证明只有自己觉得自己不是，那就不是。

但她失败了。

与其说失败，不如说是放弃。

她累了。

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

安凉收回目光，低着头下了床，犹豫了一下，她站在了那面镜子前面，抬起手，一点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楚骁坐在她身后，背微微弯着，刚才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混沌的，他像是被甩到了时空外面，思维变得缓慢，慢到他不知怎么开口。

他没想到，安凉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在做这些之前，他也想过，如果安凉意识到他又一次设计她，会是什么反应，他又该怎么做。

当时他就没想出答案。

他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所以像逃避似的，把它放在一边，安慰自己，他还有时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还可以做一些弥补她的事情。

可是现实没给他时间。

楚骁闭了闭眼，站起身，转回身面对安凉：“安凉，我。”

他哑了。

一切解释都要建立在他对她的伤害上。

那还算什么解释。

只是狡辩罢了。

“对不起。”楚骁低下头，“我是个混蛋。”

安凉看着他：“我做错了一件事。”

她侧开目光，陷入回忆，回忆并不陈旧，就在几天之前，顾青在手术室手术，他被白昕撵到走廊一隅，在楼梯上，她以为她看到了他的脆弱。

可能是她看错了吧。

“我以为你需要我。真的，楚骁……”戳进她心脏里的刀刃一翻，又从喉咙挑上去，插进她的下颌，刀尖刺痛她鼻腔，连带眼角都有些痛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以为……”她突然笑了一下，想起在医院楼梯上，她也是这样开头的。

我以为，我可以忘掉你。

楚骁。

在遇见你以后，我有一半的话都是这样开头的。

我以为你很讨厌。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你。

我以为。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我以为。

回来了，你会好好珍惜我。

每一次，都是她错了。

安凉摇摇头：“算了。送我回去吧。”

她从楚骁身边错过。

做错的，她不打算纠正了。

她喜欢他，甚至现在还喜欢他，以后，也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继续喜欢他。

她要留着这份喜欢。

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