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和现实一样真实,但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梦里。
醒来的时候,她心里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她一点也不想起来了,就像那个梦,她明明知道它存在过,却怎么也想不起它的内容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在刚才,她还能勾勒出那个梦的所有细节,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安凉怅然所失地看着天花板。
“醒了?”
是楚骁的声音。
安凉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转头,看他:“我睡着了。”她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昏黄,温暖得让人倦怠,她有些茫然,轻轻眨眨眼睛,“睡了很久啊。”
她还能想起睡着之前洒在她身上的阳光有多温暖。
就是那温暖把她拖进梦乡的吧?
“嗯。”楚骁应了一声,“在外面睡得不舒服,我就给抱屋里了。”
安凉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我沉么?”
她很少问这种“少女感”十足的问题,楚骁愣了一下,才回答:“不沉。”
安凉翻了一个身,侧脸压在胳膊上,静静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看着我,看了一下午?”
“嗯。”
安凉眨了一下眼,翻身,又仰着脸看天花板。
风吹动窗帘,余晖像海水一样涌起波浪。
一朵金黄色的浪花闯进她的余光。
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
楚骁看着她,目光沉静。
安凉沉默了一会,突然,摇摇头:“不对劲……”她闭上眼,脑海里是上午坐上车,到她睡着前一刻的走马灯。
很多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是她还是努力地去想。
很努力。
很努力地想。
画,檀香,音乐……还有一个问题。
安凉轻轻呢喃着:“狱然……他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像一个开关,打开了她忘记的梦境。
白色的光扎进她的脑海。
像是有刀子在她的头骨里刮来刮去。
安凉皱起眉,等待着疼痛散去。
她看见了岑莘。
她看见了自己。
她感觉到自己在那个梦的结尾有多害怕。
那种害怕是切进皮肤的,她像是掉进了冰水里,没办法呼吸,冷得发抖。
她在怕什么?
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安凉抬起手,小臂压在眼睛上。
察觉到了什么,安凉?她问自己。
她的手臂凉凉的,她觉得眼球要被压扁了,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按着自己的眼睛。
倒不是想掩藏她的难过,她在他面前本来就无处遁形。
她就是不明白。
他为什么不信她?
他为什么又骗她?
他为什么总能让她感到绝望?
为什么?
她捏紧拳,在痛苦膨胀到极点的时候,狠狠咬住牙。
算了。
那些让她觉得不甘的,愤怒的,难过的问题在她心里念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碎成了碎片。
算了。
她那些可悲的想象,对未来的畅想,她计划的和他的以后……
都算了。
她放下手臂,压着眼睛的地方凉凉的。
“送我回去吧。”这一次她的所有情绪都在,没有因为太疼了,所以自我封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