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坐在台阶上,在顾青做手术的手术室外,走廊尽头的台阶上,他不想走,也不敢站在白昕面前。
不敢。
楚骁攥起拳,他只会在跟自己对话的时候,用这样坦诚,却怯懦的词语。
他低下头,后脖颈露出来,冷飕飕的往里灌风。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脆弱。
像是一块石板,上面压了很多很多东西,之前都没事,但突然,它碎开了,没有征兆,就这样碎开了。
一路走到现在,他自知输掉了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在乎的不在乎的。
他不觉得可惜,因为虽然一直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但,真正决定要与不要的人还是他。
那些他舍去的,都是他的决定。
所以,他还是认为获得的胜利更多,至少他没被人掌控,至少他跳出了别人的圈套,慢慢反客为主。
可是。
他现在摸着胸口问自己,觉得满足么?
他要的胜利,他要保全的骄傲,他要的自由,都得到了,他感到满足么?
楚骁沉了一口气。
到现在,看到了白昕绝望的样子,听到了顾青生死未卜的消息,他觉得他还是冷血的,他还是不在乎躺在手术室里的人会不会完整的,健康的推出来。
这是他的本性。
就像他为了完全的自由,完美的胜利,可以舍弃任何人,任何事。
这也是他的本性。
他相信这些骨子里带的冷血和坚定会让他所向披靡。
事实也是如是证明的。
可是……
楚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愣了一会,才又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打火机。
他看着那只廉价的,随便在超市里买的打火机,轻轻笑了。
他啊。
还是太自大。
自以为胜利有多了不起,自由有多了不起。
最后呢?
还不是最普通的。
他低下头,把没开封的烟盒攥在手里,数着自己的呼吸。
安静将空间拉得平旷。
从医院楼梯上的一隅,连通到七年前,喧闹的KTV。
他忘记了,是怎么开始的。
其实到现在,他再回忆,他不再记得那时候被青川学生津津乐道的某某战役,某某大捷,他只记得某一刻,他挥拳,踢腿,看见鲜血,嗅到恐惧时的满足感。
现在想想,那满足感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但是,那时候的他不懂,一点也不懂。
因为挨打的职高的学生,KTV里鸦雀无声,连尖叫都没有,好像大家都觉得,只要发出声音,就是青川,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楚骁的叛徒。
血腥味就是在诡异的寂静里散开的。
打破安静的是比之更安静的声音:“楚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楚骁那一瞬就后悔了。
他看到许弋额角冒血时,产生的自豪感突然就不见了。
他看着安凉,安凉目光冷淡到极点,她没有看许弋怎么样,也没有很认真地看他。
他突然意识到,他这一下打断的是他和安凉脚下连接的地面。
自此,在她心里,他和她彻彻底底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种分裂不建立在他们外在拥有的,财富,外貌,身世。
而是建立在他们看待事物,处理问题的观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