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走出卫生间，安凉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男卫生间，于是，缩回来藏在隔板的后面。

还好，脚步声在外面转了一个弯，进了对面的女卫生间。

安凉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熟悉的声音。

安凉停住脚步，看向女卫生间，门口垂着珠串做的帘子，里面人影绰绰，是两个女人面对面在说话，一个微微佝偻，另一个挺拔骄傲。

“是不是很后悔？如果你当初没有嫁给他，现在应该不会是这个可怜样子吧？说到这个，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抢走了他！不然，现在这么惨的人就该是我了。”骄傲的人影上前一步，吓得佝偻的那个后退，骄傲的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那个孩子一点也不像你！一点也不！他比你优秀太多了，你应该庆幸，安家没有放弃他！你应该主动一点，把他送给安家！还妄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想想孩子愿不愿意跟着你……我看你真是疯了！医生的诊断一点也没错，你现在就是精神失常了！”

佝偻的身影颤抖着，刚开始是小声啜泣，后来变成断断续续地低吼：“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疯！我没有……”

“没有？”骄傲的咄咄逼人，“安凉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不是你打的么？哦……你应该是不记得了！当时你应该已经失去神智了，你疯了，怎么会记得？”

安凉指尖冰凉，想进去，却想起刚刚她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没有起到维护许婉如的效果，反而让她更加尴尬。

她迟疑了一下，粗着嗓子咳嗽了一声，然后重重地跺脚，退回了男卫生间。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屏息听着对面女卫生间的声音。

果然，如她所料，女卫生间里的声音马上就停了，过一会，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发声：“行了！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吧？真是没用，去个洗手间还要麻烦我！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才不愿意跟你一起出来……看歌剧？你看得懂什么？”

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看来许浣姗是打算把许婉如一个人留在卫生间里自己先回去了。

安凉闭着眼，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心里翻腾的怒气落下去。

等许浣姗走了，她就马上冲进女卫生间，告诉许婉如，许浣姗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她没有疯！她的孩子也不会去安家，离开她！

哒哒哒——

是许浣姗的高跟鞋敲着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安凉的心慢慢安静下来，鼻间好像萦绕着一种淡淡的甜腥味，这个味道很奇怪，安凉心里明确地知道，这是她讨厌的味道，但她还是忍不住把它嗅进去。

耳边声音变得朦胧，又突然无比清晰。

安凉睁开眼，快步出了男卫生间，脚步没有在传出女人啜泣声的女卫生间门口停留，而是毫不犹豫地追着高跟鞋远去的声音。

安凉走出去几分钟以后，许婉如从卫生间里出来，红肿着眼睛，面容憔悴。

对面男卫生间里也走出来一个人，许婉如看见他，畏缩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他身边的洗手台打开了水龙头。

很安静，只有水流声。

突然，许婉如眼神一变，抬眸看了身边人一眼，像是对方跟她说了什么。

带着哭过痕迹的眼睛此刻褪去怯懦，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恨意。

她转身，沿着刚刚安凉走过的方向跑去。

站在公共洗手池边的人好像没意识到身边有人来，又有人离开，慢条斯理地洗好手，关上水龙头，对着镜子，拿出了一支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