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提出要去看梦灵，而且梦灵的丧事也还没办，人还存在殡仪馆。

程诺对这样的要求确实没办法拒绝。

期间灵儿爷爷奶奶来了几次，本来是想着安排下葬，但中间耽搁了，谁都想不到梦灵年纪轻轻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她的墓，跟很多事情都是另外去办的。

让奶奶休息了几个小时，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带主治医生一起出去了。

赶到殡仪馆，清晨的第一束光才冲破云霄，还一点暖意也没有。

说实话，程诺有些见不得这样的画面，她害怕再看到铅灰色那样的脸色，甚至一看见那样的脸色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父亲躺在冰棺里的样子，也是那样冰寒。

当存放尸体的抽屉拉出来，程诺没忍住，泪水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这是梦灵在去世后，她第一次正视她，那种死亡的悲伤浓稠的怎样都散不去的萦绕着她。

傅晨熙蒙住她眼睛，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说：“我会给她公道的。”

他话音落下，站在抽屉正面的奶奶蓦地就跪了下去，傅晨熙喊了声：“奶奶！”

程诺从他的声音听到了急切的情绪，连忙转过身看，见奶奶笔直跪在地上，就像当初在大雪地里举着材料，跟父亲伸冤一样，她过去就想要把奶奶扶起来。

她相信，梦灵也不愿意看见奶奶这样。

然而奶奶却并没有起来，她眼底都是婆娑的泪，语气哽咽：“小诺啊，我们程家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这辈子只怕是都没办法还清了，如果可以，奶奶宁愿那些报应，都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老太婆身上，老天爷你都听见了吗？”

程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泪水止都止不住，她不希望，她一点不希望那些病痛落在奶奶身上，她也懂奶奶的意思，这是程家的事，她不想牵连别人。

程诺跟着跪在奶奶的旁边，她身子本来就不好，真怕她因情绪波动再出点事。

还是傅晨熙先道：“奶奶您先起来，地上凉，您也不用这么自责，什么程不程家的事，程家没有错，您也没错，为什么要那些报应报在您头上？要不是诺诺父亲的死，要不是梦灵的舍身，以及海兰，如今说不定还有更多人遭受着痛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奶奶扶了起来。

在殡仪馆呆了许久，奶奶的心情也平复了很久，转身又问：“诺诺，梦灵的身后事，还有她的家人，这些你多费点心，她是个好姑娘，是好人，就是可惜了。”

程诺在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感觉清醒了很对，她道：“奶奶，你说的这些，晨熙都安排好了，灵儿现在住的地方跟我们不远，我也经常过去看他们。”

奶奶点点头：“那就好，别让孩子知道，该瞒着就瞒着吧！”

很多事情上，程诺跟奶奶的想法是一致，这种事，孩子知道的太多是不好，所以灵儿的爷爷奶奶也都是瞒着的，等她长大点，程诺找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

奶奶并不打算回医院，上车前，她说：“想回老宅看看。”

程诺却有些不放心：“奶奶，你已经出来很久了，要不我们改天再回去？”

奶奶自然是不依的：“是啊，出来这么久了，你不觉得我还很精神吗？都说了我没事，是你们太大惊小怪，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傅晨熙转头问了问旁边奶奶的主治医生，经过他同意后，也才回的程家老宅。

奶奶阴霾的心情在终于得偿所愿，松口气的欢喜了一些。

看样子，老太太在医院是呆闷了。

程诺给家里的小叔打了电话，等他们过去，刚好中午，小倩的父母做了午饭，正等着他们，下车后，小叔跟小倩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车开进来，连忙过去。

莫名程诺突然有一种提前过年了的热闹，巷子里家家户户都贴了新对联，看着一派的喜庆洋溢，有的人家还挂了红灯笼，海城已经很少有这样朴质的地方了。

小叔见到奶奶的第一反应是：“老太太，你怎么就出院了呢？身体好全了？”

奶奶温笑的面孔顿时一凝：“什么时候你也跟小诺一样啰啰嗦嗦了？”

程义诚很是无奈：“那我们不是担心你嘛！”说着，他又看了眼程诺，那眼神在询问什么，程诺没办法的耸耸肩，不过见老太太的精神是不错，应该没大问题。

小倩抱着睡熟的孩子，也走上来，喊了句妈！

奶奶下意识的想要上去看看孩子，但立马又想起来：“别抱过来了，我们刚从医院出来，又去了趟殡仪馆，不太合适，等会上楼洗了洗，我再来看小家伙！”

小倩根本就不信这些，还是道：“没那么娇气！”

不过奶奶确实怕惊扰到小家伙，远远看了眼，嘴角扬了扬，确实惹人喜欢。

程诺看着那白嫩嫩，跟水豆腐的小脸上又透着嫣红，抓了抓傅晨熙胳膊，对她这混了大半辈子的小叔真是羡慕：“小叔，好好工作，给娃攒奶粉钱！”

程义诚哼哼道：“这还用你说！”

程诺见他那样，就知道她小叔注定是一个娃奴！

结果今天也赶巧了，他们前脚刚迈进去，后脚顾澜之跟杨志浩就踏了进来。

两个人看到奶奶时，也微微诧异，笑着忙的凑上去：“奶奶病好了？”

傅晨熙开了电视，一边回过头：“马上就好了。”

杨志浩嘴里小声嘀咕了句：“那就是还没好？”

这话刚出口便被顾澜之打了一下：“好了就是好了，什么好没好，闭嘴！”

无端被凶了的杨志浩一脸纳闷：“跟谁还不希望奶奶快点好起来似得！”

最近他发现顾澜之的脾气是越来越霸道了，这当了老板的人，是不一样，杨志浩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朝奶奶坐过去：

“奶奶，我可想您了，还说吃完饭去看你来着，结果你回来了，不过我看奶奶这气色，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我们这傅总，人脉广路子多，就是好！”

傅晨熙漫不经心斜了眼他：“拍什么马屁，你自己的生意不也蒸蒸日上！”

奶奶听他们一人一句事业都不错，心里也很欢喜，让他们先聊着，她去房间换身衣服，程诺跟着奶奶进卧室，帮着她找了一套前不久才买的衣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