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傅晨熙微弱的说:“诺诺,能给我把这个摘了吗?”
他话里带着孩子气撒娇的意味。
程诺皱了皱眉,想着他刚醒来,有些担心。
他却微笑的跟她说了句:没事。
程诺出于私心,因为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所以还是给他摘了下来。
他歪着头,细微的声音既温柔又虚弱:“诺诺,还能看见你真好。”
倘若不是房间里很安静,她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程诺任他牵着她手,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看见你没事,也很好。”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却也矛盾,那些挣扎的问题,快要将她折磨成神经病。
所以她不得不问。
程诺嘴唇翕合了两下,开口:“傅晨熙,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微微点头,似乎精气神也都还没恢复。
这几天她明明反反复复琢磨着该怎么把那些问题自然而然的问出来?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只能直接道:“你…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是…是因为跟傅安易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还是…还是为了你大哥的死?”
眼看旁边连接着他的心电图起伏越来越大,她也不由哆嗦了几下。
她想来想去,这样问是最合适的了,他要承认前则,她就可以肯定他不是柏映岚的孩子,那么他就是间接害死她父亲的帮凶,倘若是后者,他也从来没爱过她。
接近她只是为了能替他大哥报仇……
但问完程诺就后悔了,傅晨熙反应格外大,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他面容沉俊的盯着她,情绪无法压制的嘶吼了声:“程诺!你…你…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骤然上升的心电图数字,还有他难受的样子吓得程诺颤着手抓起氧气罩,便要给他戴上,只不过他恼怒的一把将她推了开!
傅晨熙大口的喘着气,程诺措手不及,她也觉得她是疯了,明明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又刚清醒,根本不合适问这些刺激他的问题,但她没时间了。
她不想要去国外,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弄清楚父亲这件事上的所有真相。
程诺趔趄了两步,抿着唇说:“傅晨熙,你有没有做过害…害我父亲的事?”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震惊住,几秒后,他咧着干涸的唇,大笑起来,笑的浑身都在隐隐发抖,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连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剧烈颤动。
程诺有点被他吓到,傅晨熙整张脸像是透不过气涨的通红,缓了好一会,他大为失望的说:“原来你大半夜…大半夜的过来…并不是因为关心我…程…程诺,这么久以来…我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费尽心思,为什么让你相信我就那么难?你凭什么?究竟凭什么怀疑我……”
他歇斯底里的说完,像耗尽所有力气,无法支撑的躺在床上,满是心灰意冷。
看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何尝又好受?这些天,鬼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那些问题犹如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呈现,一遍又一遍犹如万箭穿心让她垂死挣扎。
她想要相信他,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那些东西。
但傅晨熙此时此刻的样子,却也让她心如刀绞的痛,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甚至怀疑,若他真做了害她父亲的事,她是不是也没办法下狠心的跟他共赴黄泉。
一想到父亲的死,她又觉得自己好自私。
她怎么能为了儿女私情弃父亲的仇恨于不顾?
傅晨熙眉心紧蹙,闭着眼说:“你别哭…我没想…没想吼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哭的越发凶了,程诺哽咽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一直喊着他名字,搞得傅晨熙头大,不得已睁眼看她:“又没死…喊我名字哭丧呢……”
程诺憋屈的抽抽:“不是…不是……”
傅晨熙平复了情绪,问她:“诺诺…究竟出什么事了?”
程诺踌躇着,怕他情绪又受到波动,所以顾虑的不想多说,只摇了摇头。
傅晨熙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疏离到…到了这种程度?连出了什么事都不…不愿意告诉我了是…是吗…我就那么不值…值得你信任了……”
程诺慌乱的摇头:“没…没有…不是的…我没有不相……”
说着,她结了下舌,是,她没有不相信他,但也没有相信他。
她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为什么一下就成了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而身边的人还都毫不犹豫选择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真相,并且,逼迫着她也要没半点猜忌的去接受,除此外,还要跟傅晨熙势不两立的彻底划清界限。
傅晨熙见她吞吞吐吐,又急起来,拧着眉再问了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撑着身子吼了一声,吼完,体力跟不上的就倒了下去。
程诺不想折腾他,泪流满面的说了句不知道,仓皇的便要离开。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找到了他帮着傅安易害死她父亲的证据,她总不能说他虚情假意,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甜言蜜语的谎言就是为了从她手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天差地别,没有人会祝福他们在一起?而他的母亲更不会同意他们的交往,既然不管什么结果都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什么好说?至少现在不是开口询问她父亲事情的时候,她也无所谓再多等几天。
傅晨熙看着她的背影,眼眶腥红,抓起床头柜的水杯便向墙上狠狠砸了过去。
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也像无数块碎玻璃落在心上。
程诺回过头时,傅晨熙将连接他身上的那些罐子发疯的全都扯了下来,裹在胸膛的纱布因为他剧烈的动作渐渐被侵了一层鲜艳的红,她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跑过去将他死死抱住,只希望他别再伤害自己,嗓音嘶哑的吼:“你不要命了!”
傅晨熙却嗤笑了声:“你不是要走…走吗…还管我要不要命……”
眼见他胸口不断蔓延的血色,程诺完全的心慌意乱,根本没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焦急的命令:“傅晨熙,你不要再动了好吗?伤口裂开了…你再动就裂开了…”她碎碎念着,起身便要出去找许言,他是他的私人医生,拿他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