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阳一拍桌板起身就要走,又被顾云听揪着后领拽了回来。
“别急啊,之前顾月轻就不见得相信这个钟玉,连一个新来的丫鬟都能取代钟玉在她心中的地位,这怎么行?”顾云听微笑着,“再等等。”
“……我怀疑你只是不想管水池的事。”方律阳面无表情。
顾云听倒也不否认,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却在少年发作之前把他按到了凳子上,道:“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是想说,如果顾月轻不信任钟玉,自然不可能听取她的主意,甚至很快就会发现,钟玉只是想绊住她不让她有时间做别的事。”
“那要怎么办?她不相信,我们总不能给强行让她相信吧?”方律阳挠了挠头顶,愣愣地问。
“顾月轻薄情得很,也不会多相信一个人的,不过却可以双向利用。”从前那个静许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顾云听笑道,“我猜四皇子那边很快就会有动作了,先等等看吧。”
方律阳瞬间福至心灵,道:“你是说退婚?”
“对,刚被定罪入狱,在天牢里住了几天,又被四皇子救了出来,她现在高兴得很,不过退婚书一到,怕就是要再度跌入低谷了。毕竟以她现在的名声,就算长平伯府给她倒贴嫁妆都嫁不了好人家。顾月轻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件事了。”
“然后我们就让钟玉在这个时候接近她,给她出谋划策!”方律阳领会了她的意思,抢白道。
“嗯。遭逢大起大落的人心里最是脆弱,正是让钟玉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刚好钟玉对顾月轻也熟悉,知道什么样的主意能安抚顾月轻,并让她心甘情愿地待在青萝居里安分守己。”
方律阳点了点头,觉得此计可行,可转念一想,又不禁有些打蔫儿:“可是四皇子的退婚书什么时候才到?要是在这之前顾月轻就去找奶娘的麻烦,可怎么办呢?”
“奶娘如今被安置在方姨娘那里的,父亲这几日又总和方姨娘一起商议婚事,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待在方姨娘的院子里,顾月轻脑子再不清醒,这会儿也不会主动去那里找不自在的。放心吧。”
顾云听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是安抚,又顺手从果盘里挑了一块点心给他,想了想,又问,“你奶娘究竟生得是什么病,大夫怎么说的?”
“她啊,”方律阳咬了一口点心,甜味蔓上舌尖,可垂落的眼睫投下的阴影泛着苦意,有几分哀愁,“只是没了求生的意志,百病就都找上门来了,要具体说是什么病,怕是一张纸都罗列不完。奶娘如今就靠药吊着一口气,只等着看明天祭祖之后,我的名字重新被写回族谱,她就了无牵挂了。”
“如果重新让她找回求生的心呢,也不行么?”
方律阳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我回京城的时候,她的病就已经没得医了。京城里几个有名的神医也都说,若是用药得当,或许还可以再拖延两三年,但一定会很痛苦。我……不忍心。你不知道,奶娘这么多年来一直也就是为了我、为了报仇才一直苦苦支撑着的,她其实……早就想去陪阿粟了。”
“可是活着……有什么不好么?”顾云听也有些茫然。
有人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却也有人每天在死亡边缘挣扎着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