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房里打起来了。

张氏这个管家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全歪倒在地，叶氏衣裙钗环全都乱了，脸上还有指甲印。林云仙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乱满脸是汗，就连妆都花了。

老太太气的在床上挺尸，周围好几个丫鬟又是打扇子又是端茶倒水的，张氏注意到老太太的头上还敷着一条毛巾。

最惨的是那马氏，叶氏虽然不敢真的动手把老太太怎么样，可对马氏就一点儿也不客气了。别看叶氏一直养尊处优，这武将家出身的女子，就算没学过武艺，从小那也是看到大的，跟林元白是没法打，可战斗力比起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小姐绝对是高了不止三四个段位。

马氏虽然在自家院子和街坊邻居中间是有名的泼妇，能打能骂还不要脸，可这真的打起来，她哪里是叶氏的对手？躺在地上直哼哼，只剩下撒泼打滚的本事。因为不停地骂叶氏，被叶氏打歪了嘴，现在被叶氏身边的妈妈按住，连骂人都骂不动。

这屋子里唯一干干净净轻轻松松的，就是熙明华。

不过在她的椅子周围还有一地瓜子皮，只不过现场太过混乱，一时间没人注意罢了。

就连林云仙都忘了还有个熙明华在这里。

熙明华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林府上下联手欺负她算计她，什么时候见他们内讧过？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些人就自己打起来了。

这样的好戏以后可得常常看，看完了还得顺便给他们出去宣扬一下，深藏功与名。

熙明华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见张氏进来，她心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药是张氏换的可能性最大，看她接下来怎么倒霉。

于是熙明华也不说话，搬着椅子往更清净的地方去了。

要是让老太太看见熙明华这么悠闲，肯定会气上加气。

不过老太太没看见，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张氏。

“哼，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到现在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半路上了！”

老太太平常嘴里就没什么好听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张氏跟叶氏不一样，一是出身就差了很多，娘家也不得力，二是她本来就心里有鬼。

因此张氏低眉顺眼，陪笑道：“母亲，我这不是去给您拿珍珠入药去了么……”

“珍珠？啊呸！”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老太太的火更大了，竟然一下子从床上做了起来：“张氏，你管的好家！我的药被人换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张氏有些哆嗦：“不，不知道啊。什么？府里居然有这么大胆的贼人敢换了老太太您的药？我这就去把接触过药的人都给您抓来，一定找到犯人！”

她这个表态不错，老太太十分满意。

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权威被质疑，她觉得以她的身份地位，在林府那就是绝对的真理，她说的话做的事，对的是对的不对的也是对的。

因此老太太才特别不待见叶氏与熙明华。

原本叶氏的地位还高一点，不过自从经历了这几件事之后，叶氏现在的地位是直线下降，还不如熙明华了。

见老太太的炮火转移了，林云仙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轻飘飘道：“祖母，自从三婶开始管家以来，您用的药都是三婶叫自己身边的下人去抓的，像是那些珍贵的药材更是亲力亲为从库里拿出来不许别人插手，这般小心谨慎，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啊。孙女觉得一定是府里那些下人手脚不干净才做出了换药的事，上回府里着火，好多下人都自私脱逃，现如今不少人都是新来的，或许混进了那么几个品行不良的也未可知。这与三婶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叫坑人不见血？这就是了。

张氏虽然在打自己的小算盘的时候很精，但总体来看还是个傻的，没听明白林云仙这话里的意思，毕竟表面上林云仙是在替她开脱，还说了她的功劳苦劳。

可这话落在老太太耳朵里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药都是张氏的人抓的？珍贵的药材都是张氏自己去拿的别人都没见过？府里换了很多下人？

这哪是给张氏开脱，分明是在说这些都是张氏干的，就差证据了。

“好你个张氏！”老太太瞪着眼睛喘着粗气，“闹了半天这个家里最盼着我死的就是你这个贱人！黄妈妈，你去看看库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张氏傻了：这怎么老太太突然就要查看仓库了？

“老太太，您这是怀疑我？”

“哼，怀疑？”老太太阴阳怪气，“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崔妈妈，你带着人去三房查查，看有没有多出来不该有的东西！”

自从胡妈妈废了，老太太这边就换了一个新的崔妈妈。

两个妈妈答应一声，气势汹汹奔出门去。

屋子里十分安静，马氏甩开压着她的人，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对叶氏恨得要死。可是老太太一句话都没帮她说，甚至都没让人把她扶起来，这待遇马氏也一样记在心里。还有那个林云仙，装的跟什么似的……

这林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说到底是有事求林家帮忙，马氏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得忍着。

不过好在她和老太太是一条线上的，有老太太在这事就有可能成。

而且林家的矛盾她是看在了眼里，要是不让她满意，她就满天下宣扬去。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到时候林家没了脸面被人嘲笑，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心里打定主意，马氏挨着老太太坐下，忍着身上的疼痛满脸陪笑宽慰着老太太。

“您老人家也别生气，要我说啊，她们这样害您您都没什么事，这可不正是您福泽深厚的体现？”

老太太一听还真有道理，心里还有些美滋滋了。

崔妈妈和黄妈妈一前一后回来，拉了一大车的东西，说都是在张氏的屋子里找到的。

老太太眼尖，一下子认出其中那些装在匣子里的药材，是熙明华回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原本全都收在老太太自己的小私库里。

这几天为了喝药方便，老太太才把小私库的钥匙给了张氏……

“张晓静你这该死的贱人！”

大约是怒急攻心，老太太两眼一翻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