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宗求的眼睛动了动，嘴唇也微微张开。

看得出来，他很想反驳厉无疆的话。

比如……

他根本就不蠢，相反他就是无比聪明。

没错，他根本就没有留下过任何决定性的证据可以证明人是他杀的。

小厮的指控，花园中的尸体，还有那些收藏品，他都可以找到借口为自己开脱。

再说也没有人看见过他杀人的场面。

熙明华？她不能也不敢出来作证，否则就会暴露她的阴谋诡计。

林云仙？她还要靠着肃王府，当然也不敢说什么。

这就是历宗求一直闭口不言的依仗。

自然，换了旁人，官府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定罪，可他是肃王府的二公子，只要肃王在边关一天，他们就不敢轻易给他定罪！

就是这样肆无忌惮！

别看现在历宗求站在公堂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得意的都快要笑死了。

就算你阴谋诡计再精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拿他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都说厉无疆是大燕第一聪明人，历宗求可不这么觉得！

厉无疆却用手指敲着桌面，轻轻笑了。

“诸位，我大燕律法严明，因此减少了冤假错案，可却总有不法之徒妄想钻空子。今日之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人证物证俱在便足以定罪。可惜啊，谁让二公子会投胎，有个好爹，所以他不画押认罪，官府也不能判他死刑。”

人群开始是骚动，接下来却是安静。

这样突如其来的安静十分诡异，肃王妃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侧着身偷眼去看那些百姓，发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虽然并不一致，但是很明显都在思考。

肃王妃突然福至心灵，忘了她的尊贵身份，终于发现厉无疆这番话十分诛心。

这是要彻底毁了肃王府在民间的名声啊！

可是她自诩尊贵，却在厉无疆冷厉的眼神下退缩了，一个字也不敢说。

“肃王府声名卓著，靠的是肃王和世子在边关的奋勇杀敌，靠的是战功赫赫，靠的是保家卫国的功绩。”厉无疆再一次提高了声音，“可是有的人，仗着自己生在肃王府就可以为所欲为，手段残忍心性毒辣，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只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便是江洋大盗也少有如此。历宗求，你不是想要证明你很聪明吗？你觉得你做的事情都是万无一失绝无破绽的？那本王今日便与你分说一二。”

说实话，历宗求对前面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对于后半截，历宗求却是十分注意。

他不相信自己会在哪里露出破绽。

“真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厉无疆的语气十分诧异，“大概是蠢货对自己的盲目信赖吧。你的手印与被你掐死的少女脖颈上留下的痕迹完全吻合，这你不知道吗？虽然你的房间里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是在地板上和床榻附近依旧检测出了血迹曾经存在的痕迹，九禹山素来有这样的检验方法，难道你没听说过吗？你的鞋印与你那地牢中的血迹完全吻合，这你一点儿也不清楚吗？几具还算完好的尸体身上留下了你地牢中刑具的痕迹，并且刑具上留下的血手印与你的完全相符，难道你事先就没想到吗？还有你藏在地下密室的那些盒子，那间密室只有你才有钥匙！

你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表面打扫干净就能够洗清自己的嫌弃，实则处处都是破绽，还敢自诩聪明负隅顽抗拒不认罪。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官府找不到证据，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随意杀害无辜之人！为了掩饰罪行你甚至命人杀害无辜的净源大师……历宗求，你残害无辜杀人灭口狼心狗肺歹毒之极，当真是禽兽不如！我大燕断然容不下你！”

厉无疆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整张桌子顿时成了碎片。

“二位大人，本王以为，此獠当处以极刑，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他的意思很明确，历宗求死定了，而且是要极刑处死。

很明显，厉无疆也会为这件事上折子。

历宗求彻底泄了气。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处处都有破绽……

其实这些破绽在历宗求的真面目被揭露出来之前，并不会成为破绽，正是因为那些尸体的发现，所以才会成为破绽。

历宗求已经没有继续嘴硬的念头了。

或者说……他就算想不承认也没有用。

老百姓们听不太懂厉无疆那一大串在说什么，但是看这意思，这个罪大恶极的衣冠禽兽是死定了，不由得都欢呼起来。

肃王妃浑身发抖，大喊起来：“瑞王！你凭什么要判我儿死刑！你没有这个权力！”

厉无疆朗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历宗求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肃王妃要是不服气，那咱们就金銮殿上见！”

肃王妃几乎要吐血。

她倒是想告御状，说这些人都在污蔑历宗求，历宗求是无辜的，历宗求不该死。

可是这沸腾的民意，还有这些无法否定的证据，都是历宗求的催命符。

她觉得胸前发闷，嗓子眼发甜，突然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好容易被旁边的丫鬟扶住，肃王妃还不忘继续放狠话：“瑞王，你，你给我等着……”

厉无疆冷冷道：“肃王妃还有心思在这里大放厥词？子不教父之过，历宗求有今天你也是帮凶，若不是没有实质的证据，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本王说话？本王劝你有放狠话的功夫还不去赶紧回去给历宗求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忘了告诉你，历宗求被宗室除名是一定的，你不要忘了顺便给他找个风水宝地藏起来，万一哪天露了痕迹被人刨出来鞭尸可没人管。”

这话就非常不好听了，完全把历宗求当做一个死人。

赵大人收起被历宗求画了押的纸张，出声提醒道：“本官也提醒肃王妃记得回去多多准备银钱，历宗求杀害这许多人，可都是要你们肃王府对苦主做出赔偿的。肃王府也应该承担把那些被害女子的尸首下葬的义务以此赎罪求得原谅。”

肃王妃两眼一翻，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