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碰巧遇见婉常在给他酬金,觉得怪怪的,才特别提出。但从此以后,本宫在宫里又要多一个敌人了。”年贤妃欷歔的说。
雪芳更觉不对劲,为更好的掩饰自己,放在心里,就可以暗查樊云庆跟婉常在了。
因对年贤妃谢了又谢,之后便说起司徒翼,皇甫砚恼恨之际,白世贤也来了。
雪芳以为多个帮手,开心不已,终究画虎画皮难画骨,他说:“卑职认为,司徒翼是黑帮分子,作恶多端,理应处以极刑!”
雪芳亦喜亦悲,难以置信:“白大人,本宫有没有听错?
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真的很善变!”白世贤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芳妃娘娘,卑职仔细想过了,对待这种罪犯,除了让他们去西天极乐,没有更好的忏悔方式!”“你之前明明……”雪芳半张着嘴,低眉乜目。
“卑职一时糊涂,才心慈手软,违背律法!”“你们说的什么道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甫砚义正辞严的问。
白世贤承认了司徒翼是他放的,那一时糊涂的悲悯之心,他表示忏悔!
雪芳孤军奋战,想为司徒翼脱罪,就更难了。
不能放弃,即使白世贤也后悔帮助他了,自己不能后悔,然皇甫砚不可能改变决定。
回到房里,雪芳手忙脚乱的去翻医书,找不到想要的,问秀文:“你从家里把这些书带来的时候,有没有落下什么?”秀文紧张兮兮的想了想,蹙额问:“好像没有。
娘娘,是什么书?
说不定奴婢知道在哪里。”因为那些书是一个系列的,也就是第九册,“生药簿,”秀文一面找一面小声问:“娘娘打算给谁看病?”雪芳焦灼万分,来回踱步,坦白的说:“这回真的是救人了,而不是治病。”“什么?”秀文没听真切。
雪芳竖起食指,眼睛瞪得大大的,凑近秀文:“司徒翼不能死,他没有犯十恶不赦的罪。
而皇上意气用事,非处死他不可,本宫不能坐以待毙。”房间里的气息陡然变凝重,丫鬟们提心吊胆,想象不到雪芳能有什么办法救他。
“找到了找到了!”秀文自壁橱里拿出一本蓝皮册子,“是第九册,没错了!”雪芳夺过就慌忙翻看,笑道:“就是这个了!
金刚丹,可以让活人暂时失去脉息,与死人无异。”遂让丫鬟准备药材,秀文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都是平时雪芳让备用的,待有什么需要,拿出来配一剂就完了。
雪芳细致的拿出几种药材,分别让秀文她们去研磨:“今晚就熬一下,一定要在三更时团成丸药。”此时已是二更,虽然很紧急,丫鬟们急忙照做,雪芳在旁将那医书仔细翻看,谁也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三更,药材粉已被团出一粒黑乎乎的丸药。
她携着药,蒙着黑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混沌中,世贤截住她,一柄未出鞘的剑,横在她身前,她急刹住脚步,诧望他道:“你怎么在这里!”他说:“陛下让卑职注意娘娘行踪,这么晚了,娘娘急着去哪里?”雪芳攥紧手心,愤恨的说:“白世贤,本宫看错你了!”夺路而走,又被他拦住:“大门已经关上了,大理寺也在休憩中,你进不去的。”她双目灼灼:“至少要试试!”“何苦呢?”雪芳冷笑:“只为伸张正义,司徒翼是无辜的,既然本宫已经插手此事,就绝不可能在他最危难的时刻袖手旁观。
不像某些人,两边倒的墙头草!”世贤无奈叹息一声,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大大掉价了,可是有什么关系?
阻止她,是为皇甫砚好,也是为她自己好。
“芳妃娘娘,”他发愁的说,“退出吧,他只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罪犯,明日午后就要跟团伙一块斩首示众,你知道,他们的老大还在幕后,明天是最好的机会了,希望娘娘不要把它打乱!”雪芳忽然有点懂了:“你们想利用这个机会,引出那个人?”“对,娘娘明鉴。”雪芳冷笑:“为什么不干脆把瑶淑妃推上断头台,把小阿哥推上断头台,再狠心的男人也不会对自己妻儿的死漠然无视!”白世贤听不懂:“娘娘,你已经在胡言乱语了!”“不,你让开!”“你救不了他,也没必要。”“本宫自有办法,快让开!”他像一堵厚厚的墙,挡在她面前,怎么都推不开。
雪芳咬咬牙,“嗖”的抽出那柄剑,锋芒刺痛他的眼睛,锋刃抵着他的喉结。
从未碰过武器的手,由不得抖索,灵魂也在发抖:“你怎可说变就变?
昨天还请求本宫救他,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是一堵墙,墙上有一双眼睛,风霜雨雪,将它擦的更亮。
“轰!”巨响,夜幕落下,似乎再没有开启的时刻。
一颗,两颗,三颗……青灰色将银白的星辰吞没,东方升起一颗艳压群芳的启明星,那是黎明的眼。
雪芳一直有种惭愧的心理,自己是个不够格的大夫,作为妃子,也不够格。
“济世救人,”那个愿望,虚无缥缈。
“怎么不见了?”那粒丸药,攥在手心里的。
秀文告诉她:“昨夜,娘娘出去不久,就被白大人送了回来。”战战兢兢的,没个主张,后颈火辣辣的疼,他自背后袭击,自己便晕了过去。
“娘娘回来时,不省人事,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秀文继续说,给她解惑。
她们都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昏厥而归,问白世贤,答案只是:“大概是气虚体弱造成的,好好休养。”雪芳紧急万分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寅时。”再过六小时,司徒翼就要被处决了,即使药丸还在,也无能为力了。
看着金丝汗巾上欲聚欲散的血迹,滑落一行泪,愧疚道:“本宫救不了你,救不了你……”心胆俱裂。
秀文轻轻抚着她的背,只有啜泣的声响。
卯时,大理寺卿连忙汇报囚犯情况:“花鹰挺尸了,可能因过于紧张害怕的关系,一早才发现。”皇甫砚惊煞:“其他三个如何?”“那三个还好。”皇甫砚恨恨的把蘸了墨水的狼毫扔出去,怎地发生这种事?
挥手道:“也就是说,司徒翼不用被砍头。”“没这个必要了,陛下!”“暴尸城门。”残酷的君令。
大理寺卿应了,躬身退下。
白世贤顶着一脑门冷汗,身上重甲显得脏兮兮,脸孔也不似先前明净,与大理寺卿错开走进来,沉厚雄稳的说:“陛下,卑职听到要将司徒翼暴尸城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皇甫砚冷笑:“朕不觉得。”“请陛下三思,”白世贤双手重叠,声音铿锵有力,“虽然花满堂对皇宫内外造成过危害,幕后主使是瑶淑妃,他们那些无名小辈,一介布衣,卑职认为没必要这么做!”皇甫砚只是想看看雪芳对此会有什么反应,顾不得许多,听白世贤一番诚恳话语,只好选择息事宁人,但花狼是一定要缉拿归案的!
把司徒翼拖出大理寺埋了,白世贤亲自执行。
当雪芳听说司徒翼死讯时,心内从未有过的快慰,她想:“白世贤果然口是心非,他还是想帮他的。”丫鬟们不明白是什么令她如此高兴,觉得她越来越怪诞。
又值夜晚,皇甫砚突发心绞痛,一干太医看过皆不能缓解,太后急的了不得,太医只好敷衍:“臣启禀太后,陛下乃压力过大所致。
心肌总处于紧张的状态,从而导致痉挛。”太后心忧道:“从未这样过。”皇甫砚在龙榻上挣扎打滚,青筋暴凸,血液全部僵住了,不能流动。
冷若冰霜。
皇后等都在榻前守护,说些废话,干哭。
一屋子太监宫女惶惶不安,脸色铁青。
忽然,雪芳并秀文走了来,口气颇大:“都让开!”太医旁站。
雪芳在榻前坐下,抓住他的手就急急把脉。
太后生气的叫:“谁让这个女人进来的!”奴才们瑟缩着一言不发。
兰皇后推开雪芳,讥诮的发笑:“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屋子太医,哪里轮到你半瓶醋下手了?”
秀文肩上挎着医药箱,扯了扯雪芳的后襟,雪芳急出一头汗:“现在不是闹着玩,臣妾在救陛下!”太后威严而愤怒的笑道:“荒唐!
皇帝生病,有的是御医,你这自不量力的杀人犯,哀家不可能让你肆意妄为!”一面喝令侍卫将雪芳拿住。
“杀人犯!”这个代名词,简直是天大的侮辱,景阳宫里有些躁动。
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她,每个人的心脏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那等狂乱。
皇甫砚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不过心壁上像有人拿刀在上面乱划,深的浅的,都是疤痕,痛以至于抽搐。
只见雪芳挣开侍卫的束缚,扑到太后面前,极其强烈的哀求:“给臣妾一次机会,陛下需要我,皇额娘,求您了,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