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遇见女先生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如同春风化雨一般的微笑。

“你想必就是丞相府的小小姐，林芷儿？”

女先生翻了翻名册。

林芷儿在苏小小背后气歪了鼻子。

苏小小连忙纠正。

“不，我是林珠儿。”

女先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意外。

“原来你就是林珠儿，找个地方坐吧。我们今天就讲讲女戒好了。”

女先生仍然和风细雨。

这让苏小小受宠若惊。要知道，她从小就是被各种老师深深地嫌弃着。

当然，也怪不得老师，苏小小这个多动症，根本在椅子上坐不了两分钟。还会带着好孩子们一起变坏。

所以苏小小连忙找了一个座位，安安分分地坐好，拿出笔墨纸砚。至少一个好学生该有的姿态有了。

女先生看了，暗暗点头。

这位大小姐，肯定不是和之前的老师们所说，不堪教化。只要她愿意好好教，一定会有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的。

女先生这一番结论，基本来自于苏小小继承自林珠儿乖巧又温和的长相。

这种长相的人，一看就是好学生，或者至少，是个乖学生。

苏小小坐在座位上，还没开始听课两分钟，不出所料地，又开始困了。

她看看左边，林芷儿一脸认真又崇拜地记笔记，看看右边，林苹儿一脸愁绪地在想着什么，估计是不会有人理她了。

虽然很不想辜负这位对她很好的女先生的好意，但是苏小小确实已经撑不住了。

平心而论，这位女先生的课其实讲得并不是不好。

至少她不会照本宣科，反而能脱离课本内容，给学生们补充一些额外的知识。

当她讲到“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还即兴给大家背了一首关雎。

可是讲得再好，苏小小也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讲道理了，大家都是喜欢吃饭的人，如果有个人写了一篇文章，文采斐然地论述了“食屎”的好处，你会有兴趣看下去吗？

反正苏小小喜欢吃饭，不会看那种文章的。

在女先生这里也是一样的，哪怕她再强调一万遍，安安心心伺候丈夫有多么重要，女子有多么的卑微，苏小小也完全不感兴趣。

所以苏小小不负众望地睡着了。

女先生一开始还没有在意。

她是出了名的才女，授课也被很多人交口称赞。在她的课堂上，暂时还没有出现过睡着的现像。

所以女先生只是忘情地沉醉在书本当中。

林芷儿和林苹儿自然不会吵醒苏小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们绝对不会干的。

可是苏小小越睡越嚣张，一开始还保持着坐姿，一本正经地睡。到后来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最后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到了地上。

椅子和地面摩擦带来了巨大的声响，让女先生突然回神。

啊，原来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小心摔了。

林芷儿刚刚摆出要看好戏的姿态，看看这位女先生要怎么训斥林珠儿，却只听见女先生温和又关心的问苏小小：

“这是怎么了，地面太滑了吗？”

苏小小刚刚被摔醒，脑子还有些懵。跟着感觉胡乱点了点头。

女先生连忙扶她起来，又叫来了小丫头，把一片狼藉的课桌收拾好。

“这桌椅看上去好用，没想到却是个空把式。”

接着她就发表了一通感慨，大概就是做人也不能和这桌椅一样，光好看却不实用。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如果不是苏小小在站着，她肯定又要睡着了。

林芷儿和林苹儿看女先生的眼神已经有些愤愤了，这个女先生，讲课这么好，怎么却似乎人有些瞎？没有看见林珠儿在她的课堂上睡着了吗？

还真没有。

等女先生抒发了自己的感慨之后，回头去看那三小只，只有林珠儿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崇拜，林苹儿和林芷儿都已经打哈切了。

苏小小当然对女先生很崇拜，在她看来，所有能一张嘴就讲半小时的人都很厉害。

女先生暗暗想，这三个女孩，虽然最小的那个看上去天赋最高，可是却有些傲气。还是大小姐比较脚踏实地。

从来就不缺少天才，缺少的是脚踏实地一心肯钻研的人。

所以女先生对苏小小格外地和颜悦色一些。

“你们都做吧，这也是我的老毛病了，懂不懂就要伤春悲秋一番。”

几个人当然连忙说不妨事。

女先生怕苏小小又摔了，便让她的侍女进来伺候。

林芷儿见状，也不甘示弱，想要把她的贴身丫鬟叫过来，却被女先生一通好说。

“读书就不能怕吃苦，若是只想着享清福，是不可能读出什么东西来的。”

林芷儿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样区别对待过，上至丞相，下至杂役，哪个不是奉她为真正的丞相小姐？

所以她差点就红了眼眶，心里却有些不甘心。

苏小小把鹧鸪叫了进来。鹌鹑和她的名字一样，有些呆头呆脑的，不如鹧鸪好用。

苏小小甚至想给鹌鹑改个名字，看她会不会变得机灵一点，但是想了半天，不是大白鹅就是野鸭子，还不如鹌鹑来的工整。

有了鹧鸪给她打掩护，苏小小在课堂上睡得更香了。

每次女先生抬起头来看她们的时候，鹧鸪都能恰如其分地遮住苏小小一些，只露出半个直立的身子。

所以苏小小看上去一心向学。

林芷儿就不相同了，她一心想要让女先生发现苏小小在课堂上睡觉，每次先生转过头来，都想要闹一些事情。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女先生自然大皱眉头，认为林芷儿有些恃才傲物，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授课。

快要放课的时候，女先生终于忍无可忍，看上去和风细雨，心里面却怒火熊熊。把书放在了一边，瞪着林芷儿。

“芷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先生说？有什么疑问，尽可以说出来，我们尽情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