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鹧鸪贫乏的想象力，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出来，她力大无穷的大小姐，应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地断了别人的手，还不被发现。

也不对，说不定不是断手，而是手骨全部粉碎，就好像那个铜锁一样。

鹧鸪想象了一下，手外面的皮肉还完整，只是骨头断裂。

好像还真能不被发现。

她居然觉得这还算是个不太糟糕的主意。

不过鹧鸪马上就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了脑子。

就算别人看不出来，这种程度的手伤，一摸就摸出来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苏小小。

“大小姐，说不定不是小贼呢，不用这么对他吧？”

苏小小含着一口水，鹧鸪立即端着漱口杯接了。

“没事，要是不是小贼，我就回屋子睡觉，不用担心了。”

被苏小小这么一说，鹧鸪更加担心了。

她瞬间想起来，把苏小小叫醒的初衷。

这个尖叫声，绝对是从苏小小原来的房间里传过来的。

丞相府遭贼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是被人栽赃陷害，可能性却是相当的大。

按照大小姐这个一言不合就上手的脾气，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得更大吧？

鹧鸪没敢继续想下去，看见苏小小都快走远了，连忙跟着小步跑着。

走过一个拐角，尽头就是苏小小的房间。

没有单独的院子也就算了，居然离围墙还不算太远。属于高风险地带，一般来说，都是护卫的房间。

现在那个房间挤满了人。按照丞相府地位排序，依次是，丞相夫人程氏，三小姐林芷儿，还有一脸阴郁的二小姐林苹儿。

苏小小没有多想，按照记忆里林珠儿给她们打招呼的方式，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

身段七扭八拐的，按照一般人的审美来说，其实还蛮好看。

她还没来得及也按照记忆里那样的方式给面前的人打招呼，就惊讶地发现，她似乎站不起来了。

程氏一脸晦气，看着苏小小按照林珠儿的方式打了个招呼，还以为这是记忆里面那个任由她捏圆搓扁的继女。等了片刻，没等到请安，不由得没好气地问：

“你这又是怎么了？”

苏小小一把抓住鹧鸪，靠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刚想大声喊，我的腰扭了！突然又想起来，林珠儿似乎也不是能高声说话的主。

她靠在鹧鸪的身上，按照林珠儿的说话方式，柔柔弱弱，唯唯诺诺地回答：

“母亲，我的腰扭了。”

程氏不由得一股恶寒。

平时还没有觉得，怎么感觉今天林珠儿说话的方式格外地恶心人？

而且，这个小蹄子的意思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特意害得女儿扭了腰？

一天不见，心眼就多了这么多，着实可怕。

让程氏更加气愤的还在后面。

苏小小没有去看程氏的表情，只是话说到一半，感觉有些不对劲，问鹧鸪：

“这不是我的母亲，对吧？我是不是不应该叫母亲？”

鹧鸪忍着笑。

“这是丞相大人的正妻，您自然应该叫母亲的。”

所有的下人都有些惊叹了。

平时看不出来，这个大小姐说话，居然还能这么戳心窝子啊？

程氏出嫁之前，是名满帝都的才女。一系列巧合之后，才不甘不愿地做了填房。所以对这个身份格外地敏感，也格外地不愿意面对先夫人留下的女儿。

程氏咬着牙冷笑。

“我当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给大小姐当母亲的，在您的母亲面前，我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是个人都能听明白，程氏是在说反话。

“要是大小姐不嫌弃，那就喊我一声夫人，也算是尊敬了。”

是个人也都能明白，如果这么叫了程氏，这就是彻底地翻脸了。

要知道，程氏主持着丞相府的中馈。想要让一个人过得不舒服，简直不要太简单。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在现在对程氏服软，两边都有个台阶下。

可惜的是，对面的这个，不是个人。

苏小小听到程氏这么说，居然一点都没有迟疑，异常欢快地答应了。

“好的，夫人！”

她还觉得，喊一个凡人做母亲，真的有点怪怪的。而且苏小小曾经是神仙，随意叫别人母亲，别人是会折寿的。

苏小小模仿着平常林珠儿的语气，真心实意地感谢了程氏一番。

“多谢夫人谅解。我还真怕……不对，我唯恐夫人会因此折寿。若是这样，倒也是两全其美。”

程氏脸上连冷笑都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做你的母亲了？”

苏小小觉得这个话太伤人了，不过程氏能够自行理解是最好的。

她婉转地微笑着回答程氏：

“确实如此。”

程氏冷哼一声，反倒不生气了，袖子一甩，示意苏小小往里面看。

“你自己看看，你这房间里面有什么。我确实配不上，当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人的母亲。”

苏小小还没来得及往里面看，鹧鸪就轻轻地拉住了苏小小的袖子。

“小姐，我心知你不愿意认夫人做母亲，但是这般得罪夫人，您往后可改怎么在府里面生存？”

苏小小大惊失色。

“原来夫人对我很好吗？”

苏小小看了一眼程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两人之间的亲缘线明明就很浅。

她可是真心实意认为，不能喊程氏当母亲，不然程氏会折寿的。

鹧鸪被这句问话问得豁然开朗。

也是哦，平时夫人已经够对大小姐不好了，现在即使再不好，还能不好到哪里去呢？

不愧是大小姐，就是能看得到仆人看不到的地方。

继昨天的武力威慑之后，鹧鸪又对苏小小的智慧深深的折服了。

在苏小小不知道的时候，她彻底地多出来了一个小迷妹。

“您说的对，夫人平日里本来就对您不好，现在，我们也犯不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鹧鸪同仇敌忾地看向程氏。

苏小小这才回头，按照程氏的话，往她原来的房间里面看过去。

还是那副鬼屋的样子，阴惨惨又臭烘烘，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等等，床上躺了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