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业霆这话是带着商量意思的，但在凌业霆的口吻之下，却被说成了个不容置喙的。

萧大人没有立场，也没有筹码来与凌业霆做什么反抗，只得答应了下来，甚至还得顺带着替萧玉笙道了好几回歉。

凌业霆解决了一桩一直梗在他与苏小小心中的事情，心情婆家，自然想要第一时间知会苏小小，一同分享这份喜悦，或许还能讨个欢喜。

但府中的下人都问遍了，愣是没人能说出苏小小的下落，就连对府中所有人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的来福管家，也在一阵思索之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难不成……

凌业霆简直不敢想下去，难不成苏小小又离开了？

脸色阴沉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凌业霆便看见了躺在内间窗边贵妃榻上的苏小小，一颗悬着的心骤然落了地。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一缕发丝大抵是被风吹散了，遮住了苏小小的眼睛，凌业霆便伸手拂开。若是搁在平常，凌业霆走进门的声响便足以将苏小小吵醒，但这会儿苏小小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像是听见了凌业霆的声音，下一瞬，在睫毛几下眨动之后，苏小小便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呀？”苏小小坐起身来，道：“我适才在想东西……关于你父亲的病。”其实是找九狸想能制住姓柳的那两个妖精的法子。

凌业霆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尔后话锋一转，将萧玉笙即将离开凌府的事情说与苏小小听。见苏小小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免觉着煞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还有事儿呢！”说来奇怪，自从代价转换一事之后，苏小小每每与凌业霆有肢体接触的时候，心中便会有十分强烈的不安感，适才那一下蜻蜓点水的吻，甚至让苏小小的心跳都停滞了一瞬间。“不过你也得小心一些，你父亲的病情不是凡物所致，我怕它们也是奔着你来的。”

“什么叫‘也是’？”凌业霆眉心微皱，问道。

苏小小只道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又推着凌业霆离开，自己则迅速回到梦境之中，向九狸学着能够制服那两个妖精的法术。

半日的时间过去，苏小小终于将几道复杂得让人头都大了的口诀给记了下来，没敢有任何拖延，便让凌业霆帮着将凌老爷房中所有的人都清走了，尤其是央着一定要留下来照看着的柳魅儿。

首先要将那一团黑气驱散，若是苏小小猜的没错，这或许是柳魅儿这种不走正路的妖精们修炼的一种法术，能够借此吸取阳气。苏小小将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分别放在凌老爷头顶与脚底，自己则在距离病榻半丈远处盘膝而坐，聚精会神地念着足有几百个字的法诀。

随着最后一声“出！”，以及从苏小小指尖放出的耀目金光窜入凌老爷的眉心之后，那团浓郁的黑气仿佛有了生命，迅速从凌老爷的眉心逸了出来，与金光缠在一起。

苏小小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这术法总算还是见效了！天知道苏小小刚刚有多担心自己记错了口诀中的哪一个字。

然而苏小小的心还未放到肚子里好好安置着呢，她便十分敏锐地发觉了情况颇有些不对劲——黑气越聚越浓郁了是不假，但好像只是纯粹地围在金光周围，照理来说，金光应该能一点点地瓦解所有接触到的邪门术法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金光被困在了黑气之中，逐渐落了下风，光越发黯淡了起来？

苏小小聚精会神地又将那道能召出金光的口诀极快地念了一回，第二点金光也追着先前的那一点，往黑气最浓郁的地方迅速飞去，两道金光在黑色的雾气里头若隐若现，像极了挣扎的样子。

见此状，苏小小念起了能将金光以自己的想法控制的诀，双手食指指尖分别逸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绿光，穿过层层黑气，与那金光连在一起。

如此一连接，苏小小才发现，即便是一开始就被召唤了出来的那道金光，在这么久的缠斗之下，居然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她在外头看见那金光的颜色越发黯淡，竟然不仅仅是因着黑气越发浓郁的缘由！

苏小小额际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从她与金光连接的那一丝绿光之中，正源源不断地传来令苏小小感到万分不适的压迫感。这压迫感随着苏小小的意识在黑气之中滞留时间的增加，而不断增强。

实在没有办法，苏小小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得暂且断了指尖法术，撤了出来。

撤出的瞬间，苏小小便再度念起了相同的诀，但仅仅就在这断开的一瞬间，黑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收缩，在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间之内，便缩成了指甲盖大小。

苏小小有一瞬间的呆滞，皆因她下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团黑气张牙舞爪地摊在自己面前，仅有“尾巴尖儿”处依旧连着凌老爷的眉心，

苏小小下意识用灵气在自己面前展开了一面极大的盾牌，紧接着念起了一道十余字的口诀。

“……速速显形——”苏小小骤然睁开眼，双眸中几乎要射出精光，那目光绝不是苏小小能有的，且任何生物在这样的目光下，都会不自主地产生战栗。

九狸说，这术法能逼迫妖精显形。

苏小小照做了，面前的黑气也给出了反应——“它”像是颤抖了一下，尔后又恢复了正常。

苏小小见状，一双眼睛都快瞪成了正圆，难不成这一团黑气本身，就是一个妖精？！

无论是苏小小还是九狸，在这之前都完全没有想到，依附在凌老爷身上的那一团黑气，居然不是柳魅儿的元神，而当真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气！原先准备的一切术法，都没有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