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当时我还小，也就是聂欢这样的年纪吗？不知人间疾苦，却也知道这场战争打了五六年之久，死了很多人，百姓民不聊生。”

陈宁说的是这位真正的长公主的记忆，她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不知道。当她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依稀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在原先长公主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否则她也不可能说的出来。只可惜她没有办法再深究原先的长公主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记得这般的清楚。

“没错，父王身体一向很好，若不是本王执意要拿下这场战役，上战场的人也就是父王了，或许这场战争也不会维持这么多年了。当日的本王是极其自负的，当然了，这也包括了他的怂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自然知道本王最想要的就是证明自己。

可是谁都不会想到。短短的几年战争里，父王的身子竟是每况愈下。在战争第二年的时候，父王的身子已经有了不好的端倪。他便主动请缨回来照顾父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频频离开战场的原因了。第四年的时候，我还在战场上，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原来我认为的最为正直的士兵将军们却依次被北方部族的首领收买了。”

说到这里，聂枞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信仰发生了改变，这个世界上，每日跟着你一起吃一起睡的士兵们都可以义无反顾的背叛，你还有什么是你值得相信的。

“你是说当日你说带领的士兵们背叛了你?为什么？他们都是中原人为什么要去帮助他们的敌人呢！”陈宁很是不能理解，即使现在说起来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去背叛自己的家乡呢！

“刚开始我也不明白，直到后来，我杀了那些将领，那些士兵，才知道原来是北方部族的人抓了那个将军的家人，以此来威胁他。我本应该信任他能够舍弃小家完成大家的。但直到他将一把剑插在我的胸口，我知道我错了，我本就不该相信他们。那一日，我杀了300多个士兵和两个将军，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说我杀人不眨眼的原因了。因为这300人，十几万的部队，在一天的时间内折损了七万多人，本来的优势同北方部族当日只有是十万人的军队一瞬间没了，那些日子。我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敌人半夜偷袭，因为我不只有我自己的命要保护我还有数几万的兄弟要保护。直到王府传来噩耗，父王因病不治去世了。”

陈宁仅仅的握着聂枞的手，他知道现在他再如何的平静，这个时候都是最难过最痛苦的。

“等等，你有没有怀疑过父王的死，你之前不是说了父王的身体一向很好吗？而且那个时候你的年龄也不是很大吧！父王也是征战沙场的人，又怎会如此脆弱?”陈宁似乎从这些话语里听出了些什么。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十几年前，老王爷也不过刚刚过了不惑之年罢了，为何会突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

“你说的不错，父王不是自己倒下的，是被人下了毒，一日一日，五年的时间终于耗光了他的生命。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着刽子手一刀一刀凌迟我的亲人。”聂枞稍稍停顿，他为自己这样的愚蠢觉得懊悔万分，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既然将一头豺狼放在了家里，好好的供养着。

“父王过世，我悲痛欲绝，当时的皇帝……”聂枞说到这个时候突然间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你不必顾忌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除了给了我一个称呼之外，什么都没有过，他在我的眼里说是父亲不如说是一个陌生人。”陈宁明白，聂枞接下来说的话就很有可能是关于先皇的了。

“嗯，当时的皇帝知道那个人是父王的义子，从小也受了父王颇多的教诲，所以皇上派遣他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是开心，他同我一般想要建功立业，皇上看到了他，给了他将军我自然为他高兴，同他一起杀敌的感觉是本王这辈子最畅快淋漓的时候。本王想着没有了父王但还有兄弟，本王一样可以撑过来。”

陈宁叹口气，想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让聂枞最为后悔的事情了吧！

“一切都向着成功迈进，那晚，我们商量着明日一站便可以结束战役了，也确实结束了，北方部族节节败退，我们赢了，在从战场上退兵的时候，我同样的位置被他第二次将利刃刺了进去。当日若不是流溢，本王这条命怕是回不来了。青衣趁着乱带着我离开，差点失去一条胳膊，用了整整三日，他们将本王从阎王的手里抢了过来，而后我就收到了他散布我被敌人杀了的消息，我凭借着父王留给我最后的杀手锏，一百多名暗卫，杀了回去，将真相公之于众，我用剑刺了他九九八十一刀，刀刀不在要害，却要他痛苦不堪，每每他要死的时候，本王就会让流溢救活他，将他挂在城门之上。”

“你那个时候应该是恨极了他吧！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不是你，不是父王，他又怎么会有今天！”

陈宁难以理解，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人忘记了养育之恩，忘记了教诲之恩，忘记了提拔之恩，竟是对自己的恩人，对自己的兄弟下此毒手，实在狠毒。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活着呢！那个时候的聂枞当是心力交瘁的吧！

“他从来不是父王的义子，他是皇帝的细作，皇帝怕我父王功高盖主，竟是让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潜伏，那个时候他潜伏够了，命令也到了，我走了之后他便日日下毒，直到父王去世，去到战场上也是为了皇帝的第二个命令斩草除根。皇帝知道我没有死，宣我进宫领赏，我便拖延了一个月，将他在城门上挂了半个月，直到耗尽他的生命，每日酷刑加身，他求饶他让我念及兄弟情义，在他最后的时刻，我砍下了他的头颅，让人为他的身体上每日洒满盐巴，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肉身已经干枯了，我没有将他的尸身带回来，因为他赔罪都不配。也就有了这样的一只杯子了，本王要他生生世世记住他的背叛，他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聂枞从未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他只恨当日他瞎了眼睛，没有看到这样的豺狼，如果可以选择，他会用自己的命换回父王的命，就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恨。

“后来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城的时候，皇上也驾崩了，许是老天爷有眼吧！他知道老王爷寂寞了，才叫了人下去陪他，下去赎罪，而后就是小皇上继位，再次轰动京城的就是你娶的如夫人了，你成为了京城的笑柄，那个时候我还想着你即是这般有血性的人，又怎么不当场拒绝呢！现在我明白了。”

陈宁不想再提起来那些沉重的事情了，她对他的过去已经有了了解，一点儿都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你又明白了，那王妃明白了什么?倒是说与本王听听！”聂枞知道陈宁这样只不过是故意逗趣罢了，也没有叫她失望，顺理成章的让陈宁转移了话题，也好告诉她，他没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应该做的除了报仇就是爱她。

“我明白了王爷当时收下如夫人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是因为喜欢，一呢是因为你知道如夫人是皇帝派去的细作，将她留在你的身边总比将别人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二来就是你知道你若是拒绝了，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反正你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你是知道如果你拒绝如夫人，怕是她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命，没错吧！”

陈宁爬起来，面对面的看着聂枞，似乎讨赏一般的，想要知道她猜的对不对。“王妃真以为本王这般仁慈嘛！一个细作竟还是保着她的性命。本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的生死本王也不顾及，本王只是将她放在身边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罢了。本王没有野心，但仇必须要报。”

眼下陈宁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聂枞这般执着的想要将皇帝挤下位了，他不是为了野心，他只是为了老王爷的仇。世世代代皇家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怕一个人功高盖主便不顾他之前为了天下做过的所有的贡献，先处之而后快。只可惜到最后杀得都是忠心的人罢了，却总是有人不管不顾前赴后继的犯错，说到底还是权利让人无法再藏匿自己的贪念。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理解你，也会尽全力的支持你，或许很对人会说我吃里扒外，竟是帮着皇上最不喜欢的人，但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