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从聂欢那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半了。“你们照顾好大公子，明日我再过来。”陈宁最后看了一眼还亮着的屋子，这才离开。陈宁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聂枞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聂枞知道陈宁在陪着那个小屁孩儿，本是不太开心的，但看着陈宁脸上的疲惫，一张脸瞬间换了过来。

“既然这么累，还管他干什么，本王这么小的时候早就不用人管了。”聂枞虽然还是埋怨的，但却还是眼疾手快地搂着陈宁坐了下来。

“我刚刚又撒谎了。聂欢问我如夫人的病有没有好一点？她想要将今天拜了师傅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娘亲。我依旧没有告诉他实话。我撒谎告诉他，他的娘亲去外面找失散已久的亲人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我甚至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实情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可是要我现在就告诉他真相，我又觉得是如此的残忍。枞，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陈宁小女人的靠在聂枞身上，她很少有时间表现出这样的不确定和对自己的怀疑，纵然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聂欢好，但是她不想用为了谁好这样的理由去束缚一个人。她自以为这样做是对聂欢好，但或许聂欢更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他应该感激你，你要知道，若是没有你，他现在早就已经被驱逐出王府了，他能够留在这里，享受不该属于他的一切礼遇都是因为你。这些事情本王觉得你做的是对的。若是他觉得不对，那也由不得他。因为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他的。”聂枞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陈宁皱起来的眉头，直到抚平，手才放下。

“希望吧！我只是希望她长大之后不管他是士兵还是将军，我都希望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世被左右。他迟早是要知道自己身世的。到那个时候，我希望她可以冷静的面对。”陈宁叹口气。半夜的时候，陈宁突然间做了噩梦惊醒。

“不要！”陈宁突然坐起来，可能是因为今日想了太多的事情，压力有些大，竟然又梦到了她死之前的画面。梦里的那一切还是那样的清晰，她永远都不可能忘掉。只是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360°的转变。她现在的心理已经不再只有恨，更多的是爱和包容。“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聂枞亦是被陈宁的喊叫声惊醒。这才迅速坐了起来，抱着她重新睡下。听着聂枞有力的心跳声，陈宁这才慢慢安心下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嗯，做了噩梦，很可怕的噩梦。”这样的夜半时分，陈宁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她一直瞒着，实在是太辛苦了，不是说好互相信任的嘛，她又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过去呢！

“坐了什么梦，你若是愿意说出来，本王就同你一同入梦，打破你的噩梦。本王的女人谁都不可以欺负。”

虽然知道聂枞这些话都只是安慰她，让她在那种可怕的气氛中温暖起来，却也莫名的信任。

“我梦到我嫁给了一个书生，我的爹爹是一个小县城里的知县，我是知县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是掌上明珠。为了帮助我的夫君有更好的发展，我和夫君一同入了朝堂，见了上面还是少年模样的皇帝，本以为一切应当是一帆风顺的，却没有想到我突然间撞死在了盘龙柱上，这才被吓醒了。你看，就算是在我的梦里，我也是一颗掌上明珠。看来我注定不会受了清贫的苦。”

陈宁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简简单单的化作了几句话。她不知道聂枞能不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情，只是他说出来之后，整个人心里突然间就轻松了那么一些，虽然知道，她并没有告诉聂枞这是真相，这是事实，但在她心里他已经告诉了聂枞她的过去。

“本王愿意让你永远做一颗掌上明珠，只不过你这梦实在不合逻辑，就算是你梦里，你也应当是嫁给本王的，而不是什么书生，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为了本王去铺路。”聂枞和杨准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聂枞向来都是靠着自己，打下自己的江山，而她却忽略了这样的人。

“枞，如果这不是我的梦，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那个害死我的皇帝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是应该不顾一切的杀了他吗？虽然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死。”陈宁的问题让聂枞有一瞬间的沉思。

“如果这不是你的梦。那么你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害死你的人是谁？不需要你动手，我会为你报仇，即使你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而死，你只要记住什么人想要害死你，什么人背叛了你？这些人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值得被原谅。知道吗？”

陈宁缓缓的抬起头，感觉到了聂枞身上没来由的寒意，她突然间了解了什么。

“你能给我讲讲你书房里那只杯子吗？之前就很想问你，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也睡不着了，不如你跟我说说吧！我想你恨他，但是你也很在乎他，否则你又怎么可能将他的尸骨带回来了呢！”

陈宁还记得第一次拿起那只杯子的时候一直以为那是假的，直到后来的种种事情，她都没有机会再提起那只杯子，眼下总算是有了机会。

“你很想知道那只杯子的由来吗？可是我有点不想告诉你。因为我怕你觉得我很残忍。我见到你之后总是患得患失，总是想要时时刻刻在你面前维护自己最好的形象，但你每每都要给本王出难题。”

聂枞头抵着陈宁的头，显然对于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放下了，不愿意说，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陈宁觉得他是个残忍的人。

“我想听，我知道你的，现在知道你们未来，但唯独不知道你的过去。然而，你的现在，你的未来我都会参与你的过去，我也不想落下。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说你杀人不眨眼。在没有到了王府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比所有人都有情。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伤害你，你对待别人都是一样的。尤其聂欢，如果我是你，如果我坐在你的这样的一个位置上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但是你始终都记得那是一条生命，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吧。之前，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信任你，人言可畏，别人的话在我心里转啊转啊！让我越发的不敢相信你，但是现在我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陈宁躲在聂枞的怀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这些话都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起。果然，深夜里的想法和天亮之后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将这些话告诉聂枞。但是现在她却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所有的话都告诉他，让他知道她的感受。

“也就只有你会觉得本王有情。那只杯子，那个人是我聂枞自以为最值得信任的人，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是父王收的义子，在我们两个都很小的时候，他就来到了王府里，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你应该想象得到，他同本王在王府里平起平坐，没有什么区别。本王你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照顾。”

聂枞说起往事，心头只留下一丝丝的印记。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或许他也早就已经释怀了。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这样平静的说出来。是因为他已经原谅了吧。“义子?我可以想象得到偌大的王府里只有他是你的玩伴。那种感觉确实是最信任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的人。”

陈宁自小没有兄弟姐妹，但她却很渴望有这样的玩伴。长大的路途，有人陪伴，不再孤单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当日的聂枞定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是啊，本王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战争发生的很突然，北方部族的人好像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就发动了对中原的攻击。当时除了父王和本王，没有一个人能马上有这样的本领将他们驱逐出去。这场战役断断续续，本王打赢过好几次，将他们打退了好几次。但他们也反复了好几次。每每都是本王以为他们已经屈服的时候，本王回到王府，他们却又开始新的攻击。”

聂枞对当日自己的年轻很是惭愧，如果他当日可以明白兵者诡道也的这个道理，明白什么叫做兵不厌诈，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收场，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士兵死在那里了，也不会让这场战争变成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