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墨宸没有其他表示，可从他提起的眉梢，让安雪璎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很开心。

虽然下午的时间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夏墨宸沉迷工作，安雪璎沉迷小说，两个人几乎互不干涉。可安雪璎却觉得，偶尔这样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也不错。

她能感觉到这样的时间和一个人时明显的不同，虽然她说不清，但却能感受到，那大概是一种看不清摸不到、也难以言喻的感觉。大概这段安静的时间之中的那份感觉，就是培养感情的过程。

临近正常的晚饭时间，她悄悄凑到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

“晚饭……我是陪你一起吃，还是……”

“你还是陪爸妈一起吃吧。”

夏墨宸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安雪璎却觉得他这句话里带着其他的意思。

“好吧，那我吃完晚饭再来陪你。”

安雪璎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离开，因此没注意到夏墨宸小声嘀咕了句：“谁稀罕你来陪……”

如果是以往，他应该毫不在乎地讲这句话大声说给她听才对，可今天却在无意中变成小声嘀咕。

夏墨宸的晚餐时间要比家里正常的晚餐时间晚大约半个小时，即便在晚餐之前完成了这个时间段内的工作，他也不会叫人将晚餐时间提前，更不会主动下楼。他也许会在阳台上转转、吹吹风，也许在客厅里看会儿书，也许在房间的某处自己待会儿。

他经过客厅的书桌前时，立即注意到了原本不该在这个书桌上的东西——安雪璎带来的那本小说，还有笔记本。小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笔记本倒是引起了夏墨宸的兴趣，他拿起笔记本，翻看了两眼，很是无语地摇摇头，又放了回去。

“这女人……敢更无聊点吗？”

也许是没想到要做什么，他便乘着轮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顺便做了个检查，她的确什么都没碰过。信守承诺和遵守规矩都是优点，夏墨宸也很满意。

但他也没有要因此而特别表扬她的意思，他的晚饭时间，依旧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吃完饭而已，安雪璎心里憋着点事情，考虑到他用餐的时候被打扰情绪肯定不会好，她便打算忍到他用餐结束后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急事，但不说不行。

她回过神才意识到，他正和她对视。

“额……怎么了？”

“……你能别一直盯着我么？”

“怎么了？”

夏墨宸翻了个白眼，虽然心里很无语，却还是说：“请问你吃饭的时候喜欢被人一直盯着吗？”

安雪璎笑着说：“我只是在观察你而已，你不用在意。”

“……我吃饭有什么好观察的？没见过男人吃饭不成？”

“唔……我只是想观察你啊，了解你，自然要事无巨细全部了解，包括生活中的点滴小事。观察你吃饭不也是了解你的一种途径？”

“……”夏墨宸已经懒得和她理论。

“总之，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安心吃吧。”

“……你这么盯着我还想让我安心吃饭？”

“怎么，你……害羞了？”

“……”夏墨宸终于放弃跟她对话，继续吃饭。

在安雪璎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他艰难地吃完了这顿饭。她勤快的将碗筷餐具收拾下去，很快又回到了他的房间。

“饭后你都做些什么？直接工作吗？”

夏墨宸没理会她，直接向阳台那边去。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去阳台上透透气是吗？我陪你。”安雪璎很快追上他，可根本没机会帮他推轮椅——电动的轮椅，掌控权在他自己手里。

“唔……傍晚时分在这儿吹吹风的确感觉不错。”

夏墨宸抬起眼，看着她张开双臂仿佛沐浴在晚风中的惬意模样，不禁问了句：“你房间里难道没有阳台吗？”

“有啊，但是……好像空气流通不如你这儿顺畅。”

“……你这是想找借口每晚来我房间吗？”

“我可没那意思，我说的事实而已。”

“在我这儿听起来你就是在找借口。如果你想来我这儿就直说，不必找那么没营养、没质量的借口。”

安雪璎挑起眉看着他，怎么好像……从他这话里不小心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她找借口当然是假的，他希望她找借口来才是真的吧？但这一次安雪璎同样没有戳穿他，原因是……她想尽快解决藏在心里的那个问题。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严肃，夏墨宸有点纳闷地抬起了头：“什么事？”

“下周三……是什么日子？”

夏墨宸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是小樱的生日。”

他早知道她会问的，他也没想隐瞒。

安雪璎的反应却很平淡，甚至也没有觉得很意外，她只是点点头，很平静地说：“哦……那既然是郗家大小姐的生日，肯定是要举办生日会的意思吧，你打算去吗？”

“我……”当然要去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夏墨宸及时兜住，那几个字没说出口，“嗯，我会去的。以朋友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他以为人夫，要去参加其他女人的生日会，怎么都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何况……那个女人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一般，即便他可以问心无愧，他也不应该用那种态度。

但在安雪璎眼中，他这个态度也没好多少，她还是先压住心头的火气，深吸了口气，又点点头：“嗯，好啊，没问题。不过……站在你妻子的立场，我没有其他的要求，更不想妨碍你跟你朋友之间的交际活动，只是……能不能稍微跟你的前女友保持一点距离呢？”

这件事上，夏墨宸就更没法理直气壮了，每每想到郗美樱见到他时的表现，他甚至觉得有些头疼。

“……我尽量，我也会提醒她，只是……如果她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安雪璎低声念着这个词，点头的样子其实是在努力把噌噌往上窜的怒气往下压。

“怎么，你吃醋了？”

安雪璎立马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个“没”。

“不是吃醋……那是什么？我看你脸色明显不怎么对？”

“亏你还看得出来呢……”安雪璎咬着牙小声念叨着，“不过我没想到你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夏墨宸皱着眉。

“你觉得……生气和吃醋是同一种情绪吗？”

夏墨宸微微挑起眉尖：“哦，你生气了。可你之所以会生气，不还是因为吃醋吗？”

“……抱歉，不是。而是站在你妻子的立场上，单纯觉得你在婚后还跟其他女人那么亲近实在是不太好，恐怕其他人看到也会误会。”

夏墨宸冷哼着：“……承认吃醋有那么难么？总之我问心无愧，你吃醋归吃醋，不必要的担心就省了吧。”

“不必要的担心……什么是不必要的担心？”

“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你，昨晚说那话的意思，才让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该好好调查一下你的感情史。”

这次轮到安雪璎纳闷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指的是我昨天的什么话？至于我的感情史，我想无论是父亲，还是你，应该早就调查得彻彻底底了吧，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有些事，即便调查得再仔细，也难免会有疏漏，况且感情这种事，往往都要从当事人口中才能得到最准确的答案。至于我指的是什么话……就是关于《白夜行》的那些。”

哦，很明显他指的是关于“亮司”的那段话。

安雪璎的眉心稍稍放松了一点，却并没有完全舒展：“我的感情史就是空白的，无论你怎么调查、怎么问我也不会有改变。至于我说的那番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那番话会让听到的人认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亮司’，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夏墨宸突如其来的严肃模样，还真有点吓人。

但安雪璎却无奈至极地笑了出来：“你这根本就是过度解读好吗？我的确很渴望我能有个‘亮司’，可问题我没有，如果我真的有，你觉得我还会嫁给你吗？”

“……”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不中听，但听起来倒也有些道理，可夏墨宸才不会这么轻易退让。

“很简单，想让一个女人放弃自己心里的男人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可以有一百种理由，而在你这儿，只要一个理由就非常充分——我比那个人有钱，我现在拥有的财富，就是那个男人一辈子也赚不来的。”

安雪璎无奈地笑了笑：“……似乎还真没法否认呢，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的确都没有你有钱。可是我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那么一个人，你爱信不信。”

虽然她心里也曾有过那么一个人，但他却并不是她的“亮司”，论喜爱和渴望的程度，远远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