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虽是不忍,但仍旧说了实话:“他的病情拖到现在,能有一半,其实已经很好了。”
叶黎笙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保持镇定:“那如果再等一段时间再手术……”
医生一脸凝重:“其实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的,越拖下去,就越麻烦,手术的成功率就会越低……”
叶黎笙整个人如遭雷击,禁不住医生的话身子摇晃了下,李医生迅速起身扶了她一把:“叶小姐,你脸色很不好。”
叶黎笙撑着桌子站稳,失神道:“我没事。”
她说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却因为忘了开门而撞到了门板上。
“叶小姐,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时候救人重要,上次你姐姐来找我,我就想和你说这句话了,其实你完全可以找她帮忙的……”
叶黎笙开门的动作钝。
找叶梦瑜帮忙?
还不如找薄少司!
薄少司……?
叶黎笙眼睛亮了一瞬,又陷入一片灰寂之中。
她浑浑噩噩的,无意识间走到了孙嘉遇的病房门口。
隔着ICU的玻璃,她看到了依旧昏睡着的孙嘉遇,心中憋闷的想要窒息。
叶黎笙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一只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细细描绘着弟弟尚显青涩的五官。
他才只有十七岁,过了年马上就要十八成年了。
“阿遇,你不要挑食,这样才营养均衡长得快,等你长大成年了,爸爸送你一场成年礼!”
那是的孙家还没有败落,孙爸爸对于孙嘉遇和自己这个继女还是很疼爱的。
而孙嘉遇从小就粉雕玉琢的,很是招人疼爱,说起话来带着小男孩儿独有的青涩稚气:“爸爸,不用那么破费,到时候你和妈妈姐姐在家陪我吃一顿饭就好了。”
明明是十来岁的孩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人听着就暖心,就连叶黎笙也很是喜欢:“好,等你成年了,姐姐再送你一场旅游。”
小小的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忽闪着:“那姐姐陪我一起!”
“好,姐姐陪你!”
曾经天真可爱的小男孩儿最后因为家变而一夕之间长大,最终又在病魔的折磨下日渐消瘦。
叶黎笙看着他被现实和病痛而摧残的敏感自卑,那么懂事却也那么让人心疼。
她怎么能,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因为自己失去家庭后,再失去生命呢!?
阿遇!姐姐一定会救你!
叶黎笙咬了咬牙直接朝自己的病房狂奔。
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喘着气去拿手机,飞快的翻出来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息过去,生怕晚上一秒自己就会后悔。
彼时,薄氏内。
薄少司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又迅速的拿起手机查看。
不到短短十个字的消息,他看了十几秒,而后抬手中止会议,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叶黎笙的信息刚发出去没有一分钟,电话立刻就进来了。
“小笙,你终于想通了。”
男人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掩的欣喜,叶黎笙心底的苦涩无限蔓延开来。
她唇瓣翕动,艰难开口:“薄少司,我答应你了,你说话算话,救我弟弟!”
叶黎笙说完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臂缓缓垂落下来。
她甚至没有听接下来薄少司说着什么,无力的顺着墙壁滑落,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曾经那个倔强固执的叶黎笙。
对不起,那个迟迟不肯认输的少女。
是我,弄丢了那样的你。
叶黎笙垂眸的瞬间,正好看到床角垃圾桶中的那颗袖扣,浅浅的笑了。
陆承屹,我输了,也放弃了。
陆承屹,你赢了,也成功了。
我们,就此别过吧。
强求来的这一程,就到这儿吧,我已经走不下去了,爱恨也到此为止吧。
叶黎笙笑得很浅很浅,两颊的酒窝因为回忆起往事而多了几分甜意,却也透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她将过往的所有全部都回忆了一遍,当做是一场告别。
叶黎笙整理完自己的情绪,笑着抹掉眼角的一滴清泪,给陆青山打了一通电话。
“小笙,你怎么样了?爷爷刚才看到新闻说医院那里发生了踩踏事件,你身体不好,现在在哪儿呢?”
“爷爷……”叶黎笙因为老爷子的一通关心,而心口一滞,她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爷爷,我要和陆承屹离婚!”
“小笙!你说什么!?”
“是不是那混账东西又欺负你了!?”
“爷爷这就收拾他!”
叶黎笙对于陆家这个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老人,还是隐隐有着愧疚的,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陆青山在怒吼:“老周,立刻让人把那个孽障给我带回来!”
“让后院的保镖……不!我亲自给部队打电话调人手!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想干嘛!?”
老爷子明显是动了真火的,叶黎笙忙道:“爷爷,是我和他自己的问题,我们之间……”
陆青山对于自己的亲孙子早就没有了信任,整个人气到发颤:“小笙,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爷爷,真的是……”
叶黎笙话都没有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挂断的盲音。
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想了想又给陆承屹发了一条短信:
【陆承屹,我们离婚!】
有一滴泪珠滴在了屏幕上,瞬间在彩色的屏幕上留下了一大滩水渍,晕花了那短信页面。
她的指尖轻轻颤抖,而后扶着床沿起身。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陆承屹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叶黎笙盯着屏幕上的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直到电话快自动挂断时才滑到接听。
男人的怒意隔着冰冷的无线电波传了过来:“叶黎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黎笙沉默了一瞬间,语气平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电话这头的陆承屹正在开车,他转过一个红绿灯直接一脚踩下了刹车,不管身后的鸣笛声,语气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来:“叶黎笙!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