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一时不解沈清染话中意，但觉出了一阵无形的压迫感，很是恐慌。

她试探道：“奴婢……奴婢实在是听不懂宸王妃在说些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奴婢便先告退了。”

“听不懂不要紧。”沈清染轻笑：“玉兰姑娘想通了再来找我便是。”

翌日。

秦方媛在宫中住着不安，一大早便从榻上惊醒，甚是恐慌。

她这一举动也吵醒了靠在椅上将就了一夜的沈清染，忽然有些内疚：“吵醒你了？”

沈清染苦笑道：“睡不下。”

她眠浅，听不下任何突兀的吵闹声，却也是侥幸，至少不必担忧睡梦中被记仇的元昊派人抹了脖子，或者丢到地牢中自生自灭。

“昨夜便想要问你了，你怎贸然追我追到宫里来了？沈家……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你不该贸然进宫的，太危险。”

秦方媛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你也被姑母抓进宫中了？”

抓这个字她倒是想得极清楚，她的确不是被请来的客，而是被抓进宫中的质子。

“我是自己入宫的。”沈清染笑着安抚她：“待王叔回京，便可接你出宫了，这段日子……我自会陪你熬过去，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的。”

秦方媛正要寒暄，却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干呕，难受的她红了眼，只好向人赔笑来弥补心中愧疚。

“你多休息。”

沈清染哄好了秦方媛，才想起该去正殿见一眼秦太后，也不知为何，殿内竟已经乱作了一团，太监宫婢忙的手忙脚乱。

天才刚亮，太后宫中便已是一地鸡毛了。

玉兰在一众束手无策乱成粥的婢子中格外突出，她一眼便瞧见了踏过殿门的沈清染，赶忙上前来。

“宸王妃快随奴婢来。”

她不慌不乱的推开拦路的婢子，将沈清染带到了通往内殿的路上，解释道：“太后娘娘也不知怎的，一大早便如火燎眉毛了似的，只说要见你，旁人谁也不肯见，连早膳都不肯用。”

沈清染嗤笑了声，想必是秦太后对那药丸的瘾又侵蚀了骨子，再难忍受煎熬。

玉兰仍在嘀咕：“她们找不到您，便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奴婢正要去找您，您便来了。您便去瞧瞧太后娘娘吧。”

沈清染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玉兰的话，心思却早已溜出了老远。

原来比起一朝要人性命的毒药还要恐怖的，是能让人受千百夜折磨的药瘾，待瘾性渐渐摧垮心智，那人也不能算人了。

这可远比任何毒药还要狠毒。

至内殿中，沈清染和玉兰都被殿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秦太后被汗水打湿的脸颊苍白至极，她看向沈清染的眼光空洞无神，又痴又木，像是被提起丝线的木偶，好是恐怖。

而这尊“木偶”将自己的手背抓的血肉模糊，好几道骇人的红痕格外刺眼……

秦太后十分焦灼，可看到沈清染的一瞬还是将态度放的温和至极，柔声轻唤：“清染来了？坐到哀家身旁来罢。”

玉兰惧怕的吞了口唾沫，她眼中的秦太后就像是画了眉目的纸偶，单薄又弱不禁风。

她十分识趣的退出了内殿。

“太后娘娘可要小心些，切不要伤了自己啊。”

沈清染笑着为秦太后包扎好手背上渗血的伤口，说来奇怪，秦太后怔怔的听她言语，竟是出奇的乖顺。

她就像是美艳却致命的花蛇，笑中也只有无尽的危险，哪会是真切的关怀。

“太后娘娘，这是医您的药。”

那颗散着沉香味的药丸在秦太后眼中似乎有什么独具的魅力，她连忙从沈清染手中夺过了那药丸吞下，用来缓解痛楚。

待神态缓和后，秦太后又是接连的道谢，她早将这毒是沈清染下给她的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唯独将沈清染能够解救她记在了心里，几乎要将沈清染奉做了恩人，好是看重。

见沈清染要离去了，秦太后仍是不舍的厉害，半晌也不肯放人，好言劝了良久，秦太后才被哄睡下。

殿外此时倒安静了下来，连瞧着沈清染的眼色都恭顺许多。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不是一句空话。

玉兰颇为胆怯：“宸王妃昨日是不是说能让奴婢做上太后宫中的掌事？只要……只要奴婢听您的话。”

沈清染斜眼看了她一眼，心觉怪不得能在秦太后身旁服侍这么多年，果真是聪明人，她未点明，便已看透许多。

“正是如此，愿不愿胜任这差事便要看玉兰姑娘你了。”

“奴婢自然愿意！”

玉兰毫不犹豫的应道。

“是么？”沈清染停步端详起了玉兰认真的神色：“玉兰姑娘昨日可还警告过我不要有什么逾越之想，今日便又改变主意，愿随我做这些勾当了？”

玉兰顿时有些无言，心中更是翻来覆去的煎熬，迟疑良久，十分牵强的反问道：“可宸王妃也是在那之后问的奴婢，想不想做宫中掌事……奴婢自然是想开了，今日才敢斗胆一问的！”

“想开什么了？”

沈清染这么一追问，便有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玉兰沉默半晌，言语牵强：“奴婢、奴婢是看出了太后娘娘的确很是重用您，也想为您做事，从中讨来一份差事！奴婢将要三十了，若一直做二等宫婢，也不知几时才能熬出头来。”

“玉兰姑娘可得想好了。”沈清染的笑意让玉兰无端有些恐慌，又听她道：“我待手下奴婢一向宽厚，玉兰姑娘若是愿为我做差事，我定也不会苦了你，可若有对不住我的，我定是要让她比我还要难受千万倍。”

玉兰似是找出了恐惧沈清染的原因，这股子狠厉决绝的劲儿，是她从未瞧见过的，新奇又恐怖。

“只要宸王妃能让奴婢当差，奴婢定将嘴闭的严严实实！”

“很好。”沈清染刚刚给了颗甜枣，便诱骗道：“既然如此，玉兰姑娘便替我以太后娘娘的旨意为由，请苏国师入宫罢。”

“这……”

玉兰忽然又迟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