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太后会勃然大怒这件事，她们还是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亦或说，自认为每次都能恰好讨得秦太后欢心的几人，根本没敢想过自己会有一日惹得秦太后勃然大怒，恨不得剥了她们的皮。

惠心太妃与菁太妃不由得是为之一震，席间还有几人，胆子小的便悻悻离去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她们都知晓秦太后若发起火来该是什么模样，那绝不是说笑的，宫柱都要因其抖三抖。

有人贸然离去，秦太后便更恼火了：“哀家最厌嫌的便是你们这些口不择言之人，先帝早忘，你们便欠缺了管教是不是？呵，若非今日让哀家瞧见了，只怕你们还要当自己能在宫中逞威风了！”

这两人哪敢言语？

归根结底二人不过是溜须拍马撞上了马蹄，但要真让秦太后这么指责下去，只怕掉了脑袋都是轻，举族连坐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惠心太妃颈上一凉，仿佛这会已经身首分离，性命悬殊。

菁太妃当即跪俯在地：“太后娘娘！臣、臣妾断然不敢有这个胆子……方才确是一时糊涂，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却无恶意，还请太后娘娘轻罚！”

太后娘娘冷眼嗤笑道：“你倒还知错了？呵，哀家看你们可从未知道错过！”

菁太妃无言，她未想到秦太后竟将话头堵死，根本不给她说什么好听话的机会，便有些无奈，只好挤眉弄眼的提醒惠心太妃“识趣”。

二人如今毕竟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被放了，要么便是一块儿死！

就沉入池塘浸着，还是被人不痛不痒的拧下脖子，都得看秦太后的心意！

但凡惠心太妃是识趣的人，都不会贸然在沈清染眼前开这个头，更不会此时还怔怔的望着沈清染。

说来奇怪，她竟不觉震怒的秦太后又多么可怕，反倒是不掩笑意的沈清染让她脊背生寒，胆颤不已，甚至有人寒冬腊月之感。

惠心太妃甚至觉得自己险些要陷到了沈清染那双如死水般沉寂的眼里，又险些在其间浸没自己，喘不过气来。

好是恐怖！

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女子……

怔愣半晌，惠心太妃才后知后觉的跪倒在地，也知该讨饶了：“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确是一时失言，冒犯了宸王妃！可实在是无心之举，求太后娘娘轻罚……”

菁太妃一听这话便知要遭——这不是与她方才所言一样？

果不其然，秦太后恼怒的开始斥责起了几人：“成日只知饮茶作乐，可不是荒废了一切？只怕是入宫前学的那些规矩，早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太后还是太严厉了，诸位太妃娘娘与寻常宫妃哪能一样。”

沈清染所言本是毫无道理，那几人都做好了看沈清染笑话的准备，却发现秦太后面对沈清染，竟如变了个人似的：“你说的也是。”

二人虽诧异，但还是为此松了口气，只不过……秦太后又翻脸了：“你们不要觉得今日宸王妃不在乎此事，你们便能平安无事了！待今日回宫后，都给哀家禁足两月！”

“两月未免太苛责了些，太后娘娘要么再考量些？”

沈清染笑中深意悠长，她既然已经在这些人眼前立了威，便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

“太后娘娘不妨就罚几位太妃娘娘抄几卷佛经，养养心性罢，这人便是最忌讳浮躁的，定定性子也好。”

“都依你。”

秦太后笑着哄沈清染顺心的模样险些是惊掉了几人的下巴，若这是梦，未免也太夸张了！

是秦太后疯了，还是她们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白日做梦了？

“还不知错！”秦太后冷不丁的一拍桌案，又将她们吓的打了个颤，真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又听秦太后高声道：“都回去罢，你们每个记得抄一百卷佛教交到哀家手上。”

一百卷！

沈清染都被秦太后这开口的百卷吓了一惊，待这一百卷抄完了，只怕几位太妃娘娘的手也该断了。

惠心太妃打头的几人纷纷结伴散去，那几人自是叫苦不迭，这苦事从天而降，如何能接得住。

“可莫要因这些人恼了你，她们总这般，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有哀家看着倒还好，若是倒了那没人的地方，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沈清染颇有同感，便应和着点了点头。

她近日算是知晓瘾字如何能让人侵心蚀蛊了，秦太后今日性情大变，便逃不开这个瘾字。

“太后娘娘做的极好。”

沈清染笑着将太后娘娘搀到榻上倒下，哄骗了起来：“太后娘娘一夜未眠，便先寝下罢，待您醒来，我定为您继续医治，我想去见见长安王妃，您可允准？”

“长安王妃……”

秦太后被困意闹的糊涂，竟是迟疑了良久才想起秦方媛，赶忙唤来了玉兰。

玉兰不比秦太后这般糊涂，十分狐疑的端详着沈清染，几乎要将怀疑二字写在了脸上。

“玉兰。”秦太后很是不满：“不许无礼。”

“是。”

“你领着宸王妃去见见方媛罢，她们也算是故交了，见见也好。”

“太后娘娘。”

玉兰微微皱眉，有些犹豫：“您早前不是吩咐过，长安王妃她……”

“哀家如今改主意了。”秦太后嗓音渐沉，困意涌来：“你带她去就是，哀家还得睡上一阵子，若宫中出了什么事，你多担待着。”

按说玉兰也将要到了做妇人的年纪，随了秦太后十余年，这些自然难不住她，可她实在是有千万般的不情愿，咕哝道：“有些事没有太后娘娘做主，奴婢怎能妄作决议，遇了事，奴婢也是尽力操持罢了。”

“随你如何说，哀家不与你计较，若真出了事，你让宸王妃做决议便是！”

秦太后的态度渐渐温和，不由得让沈清染想起旧时一个道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太后娘娘。”玉兰终是按捺不住了：“她终究是外人！您怎能、怎能让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