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吕梅的脸色顷刻间从杏红色转为凄白，倒是吓得不轻。她只觉是刚刚自诩精明世故，却不偏不倚的主动给自己挖好了一个正好能一脚踩下去的土坑，如今吕青正要为她填土了。

“姐姐，你这才刚刚回京，何必急于接过这些琐碎时？倒不若是歇上几日，等妹妹打点好了这一切，再转交给姐姐便是了。”

一时难以动摇吕青的，吕梅只好是变着法儿的再为自己拖延些时日，想办法从老夫人身上下手。

“这府中中馈，我也并非是没有打点过。”

吕青的态度中透着不容置否的坚决，瞧着是关心吕梅，却是急着从吕梅手中夺回些权势：“其中酸楚为难，我自然尽数知晓，妹妹实在是自小受了太多的委屈，当初将这些事强加给你，本就是阿姊的不是。如今阿姊回来了，自然不能再看你如此操劳，你也到了享福的年纪了。”

“姐姐，我不觉累，只想为你打点打点，帮上些......”

吕梅心思不正手脚不净不过是她肆意寻来的名正言顺的一借口。吕青笑笑，如今戏是做足了，人也疲倦了不少，哪还有什么再与吕梅周旋的兴致：“好了，都回屋去罢，别再扰了大小姐休息。”

“小姐，您刚刚眯着眼，能不能瞧见梅夫人的表情？”

才送走了几人，清尘就迫不及待的将装睡的沈清染唤了起来，不待人答复是与否，就绘声绘色的向她描绘起了吕梅的脸色：“梅夫人走时连装都不肯装了，直接就是一张青紫色的脸，甭提多气恼了。清尘只是好奇的瞧了她一眼，她就恨不得要将清尘生吞了似的。”

沈清染怎么觉得清尘这是瞧见了个青面獠牙的冤鬼？

“若我是吕梅，我此时恐怕比她还要难受。”

沈清染笑笑，吕梅的落魄神色她自然是瞧见了，只比清尘所述更甚，不逊分毫。

“就连那吕嫣儿，此时怕是也要按捺不住了。她本就认不下寄人篱下这个身份，依附吕梅，她尚且能做一做将军府的小姐，如今吕梅被收了权，她二人便只是将军府的客。”

“果真还是要属小姐聪慧。”

清尘夸了句，此时欢喜过后，清尘竟有些怅然，只是她不擅于掩饰心中思绪，如今更是将惆怅二字写在了脑门上。

“怎么了？”

沈清染关切问道。

“小姐，清尘只是为您欢喜。”

清尘欲言又止，终是敌不过沈清染关切的眼神，她又是藏不住话的，便只犹豫了一瞬，就尽数向沈清染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干净：“清尘只是觉得您这法子虽好，可以自己相搏，难免容易出些闪失，老爷与夫人甚是疼您，未必需要您害了自己来设局。”

“清尘，你觉得若是你，会不会真的喝下掺有毒药的药汤来赌？”

“自然不会。”

清尘被沈清染这一问问的有些懵怔，却丝毫不影响她答的干脆，可她仍是不解，其意为何。

“可您的身子的确是接连几日都未曾好。”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沈清染伸了个懒腰，轻声提点道：“此时又不是只有你我二人了。”

沈清染瞥了一眼院里忙得一刻也未曾停下的几个被吕梅打点来的丫鬟，亦是回应这几人一刻也安逸不下来的如监视一般的眼光。

正也是此时，吕嫣儿的确如沈清染所预料的一般沉不住气了，吕梅如今没了权势，恐怕......恐怕她如今连做沈清染的陪嫁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这日夜住在将军府上的表小姐与寄人篱下的客，都是她，却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

前者姑且能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半个主子，出嫁与将军府的小姐同礼，后者便单单只是一个客字，一切从简，她只是吕家的小姐。

在偌大京城，需要寄人篱下的吕姓，又如何能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吕嫣儿踌躇了不多时，便瞧见了沈元菁打自己面前快步走过，瞧着气性倒是不小，头顶跟冒着烟儿似的。

她怎么将沈元菁这个一点就能点着给忘了？

“元菁，元菁。”

吕嫣儿将黯淡的神色如翻书一般翻过，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沈元菁的名字，适才将存心装聋作哑的沈元菁叫了住，沈元菁轻蔑地瞥弄了吕嫣儿一眼，就不耐烦了起来：“我还当是谁，怎么？嫣儿姐姐这么急是做什么。”

沈元菁本就瞧不上吕嫣儿，待吕嫣儿向来也是阴阳怪气的模样，更别提今日心中夹着郁火，哪还有什么好气儿？

这还没等吕嫣儿去主动撩拨，沈元菁心里的火气就起的七七八八了。

“我这不是害怕元菁妹妹你因为姨母关心重病的姐姐而心生委屈，专门来哄哄你。毕竟姐姐如今的确是重病在身，姨母便是想不去关心，这情面上也说不下去呀......”

吕嫣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锐锋利的小刀子在沈元菁的心口上划弄，是渗着血一般的疼；话说到了着重处，就如同是吕嫣儿玩味般的从她的心上剜下了一个止不住血的口子。

“你胡说些什么？”

沈元菁最受不得的便是吕青如关爱她一般关爱沈清染，只觉是沈清染好生不知廉耻，竟敢抢了她的东西。这倒也是沈元菁时常与沈清染有意无意的去争抢些东西的原因其一。

可这些话她想想可以，旁人若是点破了，便是伤及她的自尊。

沈元菁只装是不在乎，等她回过神时，却已经紧紧地箍住了吕嫣儿的两臂，掐得吕嫣儿皱起眉来，感慨沈元菁这丫头到底是几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元、元菁妹妹......你又何必如此？我说到底不过是一片好心，不想你因姨母一时关怀大姐姐而伤情，嗳，元菁妹妹你先撒开。”

吕嫣儿眉宇间的紧皱倒不是装出来的，实在是沈元菁力气太大，又掐上了她的伤口。

“哼！你就说你到底又想做些什么？”

沈元菁不客气的一把甩开了吕嫣儿，险些让人直接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