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就放心吧,新来的大山兄弟我会亲自帮忙带着的,保准活计出不来错。”
秦五丫没细说秦大山的来历,只说新来带个能做活的,报了姓名。因此刘大并没有多想。
其实秦五丫也没有有意隐瞒秦大山的身份,但凡是个有心的一听是个姓秦的又是秦五丫亲自带来的多半会转两个心思。
可偏偏刘大是个真老实的人,闻言就只当秦五丫是带来个伙计让他帮着带,竟一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嗯,活计上的事你多留点心,莫要让他给大伙拖后腿了,至于其他的与旁的伙计一般,你看着办就成。
若是觉得人还上进,做的好就留下来,若是做不好你也不用顾及我,让他走人就是。”
秦五丫想了想还是补上了一句,算是给刘大打了预防针。
其实刘大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好说话了,对院子里干活的伙计护的比他自己还好,就这一点上还不如李氏能识人用人,且赏罚分明。
也得亏了院子里的这些伙计当时都是吴掌柜精挑细选过送来的,原就是激灵不会惹事的,若是真是从外面随处招来的,只怕以刘大的好脾气还真压不住人。
嘱咐了刘大,秦五丫回到前院见秦大山很老实的依旧站在院子角落里等着既没多看也没多问倒也与他放心了几分。
看来秦老汉倒也被把儿子都教的和他一个德行。
不过也是,若是秦大壮秦大山两兄弟真学到了秦老汉的性子做派,哪里还能在老秦家这么老实的被控制的,早就造反了,说不准一家三男人能掐起来,倒也是常热闹的好戏。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做活吧,与院子里这些伙计一样。”
秦五丫看了看秦大山道:
“工钱是月结的,一个月八百文,你若是做的好,会适度往上添一些。”
“什么?在这里干活?!”
秦大山一愣,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他还以为秦五丫今日寻他出来是让他帮忙,却不想秦五丫竟带他寻了活计。
“怎么,不愿意?”
秦五丫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的。
“没...没!没不乐意。”
秦大山有些慌乱的摆了摆手,尴尬道:
“就是我没做过这活计,不知道能不能成。”
秦大山哪里能不乐意呀,只是一下子没想到能在镇上找到这么好的伙计做。
一个月月钱有八百文呢,从前他在大户人家做苦力帮工,一个月顶天了也就六百多文。而且刚刚妹子还说了,做好了往后还能再添。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托好了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带着你做,你用心跟着就成。”
秦五丫看了看秦大山,见秦大山点头应下便道:
“就从今日开始吧,你且在这里等着,过会儿带你的人自然会来。院子里是提供一顿午食的,你若吃的惯就在这里吃,吃不惯也可以回我的住处去。我另还有别的事要忙,先走了。”
解决了秦大山的工作问题,秦五丫去了后院给妇人们结算昨日的工钱。之后便继续收拾起来昨日还没收拾完的新鲜桂花,今日还早,说不定手脚快些,便全能搞定了。
不过很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五丫这厢才堪堪封了五罐子桂花蜜。外头的伙计就带着人寻了进来:
“秦姑娘在吗?”
“王三?”
来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子,秦五丫有些印象,自己想了想才不确定的开口询问。
“没想过姑娘还记得小的。”王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自然是记得的。”
秦五丫笑,王三是半月前跟着吴掌柜一道去云州府的那个有些担小的伙计,只半月不见竟好像长高了一些,才使得秦五丫一时间没认出来。
“怎么,吴掌柜寻我有事?”秦五丫问。
“这倒不是,似乎是旁人打听姑娘的事,寻到了来客居去。掌柜的让我来问问姑娘,要不要过去看一眼。”王三道。
“旁人,打听我的事?”
秦五丫奇怪,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也不多,谁会来镇上打听自己的事情?
老秦家的那位?没了孙子,秦老汉狗急跳墙也是有的。
可他能找谁问,最多是去找里正夫妻两问。且不说里正夫妻俩会不会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他,就是说了也不应该寻去来客居才对。
毕竟自己与来客居的掌柜有合作的事除了李氏和刘大外就只有院子里的伙计知道,里正夫妇远在李家村可根本都不清楚。
那除了老秦家的人,还有谁要找自己?
张山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的,除了县城里的堂口外,清水镇也是朝青堂的老巢了,没道理在自己地盘找人还要打听的。再则说张山进出自己的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道理他手底下的人会不知道。
那还会是谁呢?
秦五丫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会是谁便干脆问王三:
“那打听我的几人,现在可还在来客居?”
“我出门的时候还在。”王三道。
“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跟你去。”
说罢秦五丫转身将刚制好的几罐桂花蜜送去了仓库储存,又嘱咐了李氏帮着照看便跟着王三从后院的小门出去。
“果然是你!!”
秦五丫跟着王三一路疾走,可还没跨进来客居,忽听耳边穿来一声颇为尖锐愤怒的女声。
秦五丫一愣,抬头往上看去,却见来客居二楼的某一间厢房开了侧窗,一身穿粉色对襟小衫浅绿色罗裙的少女正一手撑着窗栏一手怒指着秦五丫,羞恼道:
“原来你我是早就认识的,可为何那日在客栈内你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
面对粉衣少女的指控,秦五丫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
“半月前,因舍妹娇纵无故牵连到姑娘,卿文这次特意带着舍妹来给姑娘赔礼。”
段卿文颔首,微微一笑,朝着秦五丫浅浅的施了一礼。
随后也不等秦五丫作出反映,便将一直跟在他身后脸色怪异的段月儿拉上前,示意段月儿开口道歉。
段月儿昨日被他哥哥千里迢迢的拉到这穷乡僻壤的清水镇来本就有些不乐意,更何况是给人道歉了,她这一辈子还没给谁这么道歉过。
当然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要道歉的这然还是当年被她骂过的小乞子,这叫她如何开的了口。
段月儿面皮子紧了又紧,看着秦五丫就是说不出来来,僵持半晌,最后还是气的转身去拉段卿文的袖摆哭丧着脸求饶:
“哥...”
“你这丫头做错了事,叫我又有没用。”
段卿文微微蹙眉,伸手在段月儿的肩上点了点,似是在提醒着段月儿什么:
“月儿,给秦姑娘道歉!”
“好吧!”
知道再求饶也没用了,段月儿的脸顿时烧的火辣辣的。
可段月儿也不敢真的不听话,她知道这次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若是她不道歉,说不准真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想着段月儿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看了秦五丫一眼嘀喃了句:
“对不起。”
只说罢,段月儿便觉得自己丢了极大的面子,懊恼的咬着粉唇,忍不住恨恨瞪了秦五丫一眼道:
“可你也欺了我一回,我们两也算扯平了!”
“哦?我欺你什么了?”秦五丫轻笑。
“那日在客栈,你明明认识我的,却为何不说实话?”
段月儿实在想不明明白,几月前无意间碰到的一个小乞子,怎么转眼就站在自己面前成了自己要道歉的秦姑娘了。
“那日我确实知道你是谁,不过却未曾说过半句假话。你认不得我,只是你自己的问题而已,与我又有何干?”
秦五丫挑了挑眉,显然对段月儿气急败坏的样子颇有兴致。
“可你怎么不明说...明说...”段月儿涨红着脸跺了跺脚没有再说下去。
而于此,秦五丫却稍稍收起了脸上笑意,看着段月儿的脸压低了声量道:
“明说什么?明说我说是从前被你唤做丐子的那人?还是明说你那日想叫人打断我的狗腿?
段大小姐,这般叙旧是不是口味重了些。”
“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段月儿被看的有些心虚,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谁叫你那日穿成那样,还往我哥身上撞,险些弄脏了我娘刚给哥定制的新袍子,我才气急的。你若穿的好好的,我又何必说你是乞子。”
“我想穿成什么,不用段大小姐操心吧。段小姐今日带着令兄过来寻人是做什么的?”
秦五丫似笑非笑:
“莫不是兴师问罪?”
“秦姑娘误会了。卿文是专程带舍妹来给姑娘赔罪的。”
段卿文显然也没想到,不过是道个歉他这妹子竟然还能搅出新麻烦来,不由有些尴尬。
“赔罪?这般赔罪的法子,莫不是你们段家特有的?”
秦五丫笑:“倒是真的别出心裁。
“姑娘玩笑了,舍妹年幼,又被家里头娇惯坏了,不太懂事。”
听出秦五丫话里的嘲笑,段卿文微微蹙眉,只是脸色却并没有显出一丝半点的耐烦神色,依旧语气平和略带歉意。端的风流文雅,翩翩佳公子的做派。
“段公子这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秦五丫眉眼微扬起,轻声嗤笑。
段家虽为商户,却一直想着做诗书人家,因此这一辈的子孙里除了段月儿这个众心捧月的娇千金外,其他人却都教的极好,可这极好的教养里头又哪里不是带着与人疏离且高高在上的意思。
段月儿年幼?自小被娇惯坏了?不太懂事?
呵,这话初听是没什么问题,可细听便觉得有些好笑了。
“段公子这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有些话说一次说许还有用,可再一次便显得有些没意思了。”
被秦五丫堵了接下来的话,段卿文面色一滞。
随即却露出一丝尴尬无奈之色,显然他也是想到了三人第一次见面时场景,当时段月儿胡闹,而他也是说了与今日相同的话。
沉默良久,段卿文收了脸色的尴尬之色,只微微屈身对着秦五丫致礼:
“抱歉!”
只简单的两个字,话虽不多,不过与秦五丫听着倒是比之前显得有诚意许多。
秦五丫本来就没有将段月儿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有真的打算为难这兄妹二人,便点了点头道:
“段公子今日若是只是为了和令妹来与我道歉的,那么这歉意我收下了。你也不必对之前的事太过介怀,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二位请回吧。”
“回什么回,本小姐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里了。”
段月儿看不得自己大哥低声下气几次三番退让忍耐的样子,觉得是丢了段家人的脸面,可又不敢真与段卿文闹,便把气撒在秦五丫身上。
只她这次却学乖了,并没有真开口就和秦五丫吵架,只纵身一跳,跳坐在身旁的餐桌上,挑衅的看着秦五丫,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
“月儿!”段卿文拧紧了眉头:“莫要再胡闹了!”
“哥!我没有胡闹。反正我累了,不想走了。我们今晚就要住在这家客栈里。”
段月儿赌气着耍赖。
“那两位请便。”
秦五丫笑,对段月儿的挑衅不予理会。
其实秦五丫觉得这小丫头拿这种事来与自己赌气纯粹是太无聊闲得慌。且不说来客居本不是她秦五丫开,段家兄妹爱住就住着,与她能有何干?
退一步说,就是来客居真是她开的,她也没有打开门做生意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又不是不收钱,给谁住都没什么关系。
见秦五丫转身真要离开,段月儿这才着急了,从餐桌上跳下来大喊:
“喂,你别走呀!我还有有话要和你说。”
秦五丫顿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只问:“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