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幕,二夫人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她的丈夫并不得谢鲲喜爱,府中大权都在大房手中,她早就对大夫人的掌家之权垂涎三尺了,若是老夫人这次松了口,她就是谢家的当家主母。
所以对于谢姝苏,她要多加感谢才是!
“多谢婶娘的好意。”谢姝苏款款微笑。
二夫人试探道:“昨夜德贞院一整个晚上都灯火通明,大嫂她没事吧。”
谢姝苏抬首,似笑非笑地看向二夫人,道:“婶娘在咱们谢府里真是耳清目明,就连德贞院的事情都清楚。”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着谢姝苏,“这话你说说便算了,千万不要向旁人提起。”
谢姝苏看着二夫人那做贼心虚的样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只是随便夸了她一句,她便紧张兮兮的。
难道,二夫人背后也做了什么吗?
她眯了眯眼,对上二夫人提溜打转的双眸,扬唇道:“婶娘,不知道你听那些所谓的‘别人’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父亲可是极为不喜咱们府中女眷为了争权夺利做些龌龊事情,您最好有些分寸。”
“你放心吧苏儿,婶娘没那么糊涂!”二夫人急忙发誓道,“我只是心中好奇才问问罢了,你不要多想。”
谢姝苏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一直隐忍着怒气的谢姝仪身上,伸手去摸她的发髻,含笑道:“三妹妹。”
“哼!”谢姝仪冷冷睨了她一眼,一下子躲了过去。
从前大姐压她一头也就罢了,贱奴院小妇所生的贱种,凭什么也配她叫一声姐姐。
谢姝苏抬起的手垂在空中,她却没有丝毫窘迫,而是收回手,淡淡道:“婶娘,爱憎分明有时候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坏心思。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二夫人为难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老夫人面前素来说得上话,这次大夫人禁足,你可不可以在老夫人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几句,好让我拿到掌家之权。”
谢姝苏含笑点头道:“只是小事而已,婶娘放心。”
二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道:“那你好好歇息,婶娘就不打扰你了。”
谢姝苏嗯了一声,让兰若与如云将她送走,自己则望着桌子上那升腾着袅袅白雾的绿豆燕窝发呆。
她曾听谢姝媺的医者说她应当是吃了什么东西才会长红疹的,难不成……
她心中一动,这个看似愚蠢的二夫人,夫君不受重视,却能够与大夫人在府中势力平分秋色,手都伸到德贞院那里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个府中想要嚣张跋扈的大夫人命的人太多,恐怕二夫人就是其中一个,只怕谢姝媺用了药之后愈发严重,与二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谢姝仪也有嫁给河间王的机会,二夫人不想白白便宜了谢姝媺,而现在受了重创的大夫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谢姝苏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忍不住笑了出声,这谢府的人,还真是各怀心思啊,一方唱罢一方登场,真是一出好戏!
之后的日子里,谢姝媺一直未曾断过诊治,无奈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医官们对谢姝媺的病症却都束手无策,她虽然身上日日擦着挥金如土买来的白玉生肌膏,但是伤疤却还是留了下来。
谢姝媺的美梦破碎了。
大祁未来的皇后,亦或者是世子,怎么会喜欢一个遍体疤痕的女子呢?
见不到母亲,谢姝苏因为留疤又备受煎熬,一日日瘦弱了下去,险些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而这些日子中,大夫人禁足,谢姝媺受伤,二夫人掌家,谢姝苏倒是享受了难得的清闲。
不过清闲没几日,就得了薛为要迎娶卓清韵的消息,谢姝苏望着手上的烫金请柬,神色有几分怪异:“他们恐怕对我已经恨入了骨子之中,怎么还要邀请我呢?”
兰若也极为不解:“当日看卓小姐与薛为的架势,恨不得将您活活撕碎,若说他们突然转了性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谢姝苏随手将请柬掷到桌子上,满不在意道:“既来之则安之,那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我倒想看看她们耍什么花招。”
谢姝苏知道这桩婚事都是谢裒一手促成的,卓县令与薛太守得了谢裒的话,哪里还敢说什么,便急急办了婚事。
很快到了薛为大婚的日子,薛府门口,谢姝苏优雅地踩着小厮的背下了马车,只见人声鼎沸,鞭炮齐鸣,众人正在朝迎接客人的薛太守贺喜,而新郎官薛为站在一旁,十分精神的模样。
谢姝苏下马车时,薛为就看到了她,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阴凉,当日被谢姝苏以热茶泼眼之痛,到了现在他还难以释怀。
她今日身着一袭浅紫色蝶戏百花对襟广袖裙,三千青丝挽作一个别致的同心髻,鬓上堆翠,环佩锵锵,柳眉轻挑寐含春水,如淡雾轻云淡泊缥缈,落落大方地站在人群之中,甚是华贵瑰丽、毓秀清雅,怎么瞧都比卓清韵强上十倍百倍。
原本满心怨恨的薛为突然心猿意马起来,眼见着谢姝苏进了府中,他本想找个借口也溜进去,却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他抬眼望去,只见裴珩神色高傲,眼神凌厉,如同冰天雪地般冷冽:“有些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说罢,他手用力一折,薛为的手险些断掉,他龇牙咧嘴地盯着裴珩,哪里敢与这个混世小魔王起争执,忙道:“我怎么有那个胆量敢跟淮宣侯抢女人!想必是误会,误会!”
裴珩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冷睨了他一眼,做了一个阉的动作,薛为只觉得裆下一凉,忙点头哈腰送裴珩进府了。
谢姝苏进入女眷席间,只见清河郡主赫然坐在中央,她不屑地看了谢姝苏一眼,凉凉道:“你们谢家真是门风不正,如今正经的嫡出小姐不见踪迹,却是你一个庶女出席场合!”
“回郡主,臣女大姐受了伤,如今没有办法出门。”谢姝苏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缓缓地阐述着事实。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了什么主意!只可惜落地的凤凰终究是凤凰,而披上凤凰羽毛的麻雀仍旧是麻雀!”清河郡主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一个洞来,“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与我们这些正经小姐相比!”
相比谁更阴狠更会撒泼更会仗势欺人吗?
谢姝苏险些笑出声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与这些嚣张跋扈的小姐们相提并论,但是好像她们都把自己当做了假想敌。
她勉强正了正色,道:“郡主多虑了,我从来没想过能够跟你们相提并论。”
“有自知之明就好!”清河郡主还以为她怕了,便洋洋得意道。
谢姝苏也懒得与她们再起争执,只是含笑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闻喜娘欢喜地喝道:“请新郎官将新娘背入喜堂!”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这些极少出门的闺阁小姐们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兴奋地满面通红,纷纷对着红盖头下的新娘指指点点——
毕竟这两个人当初私通被那么多人看光了,如今人们提起也是当做笑料提起。
很快拜完了天地,卓清韵被先行送入了洞房,而薛为留在了宴席之中敬酒。
这时,有个婢女走至谢姝苏身后,为她斟上了一杯酒,乖巧道:“今日大喜的日子,我们家小姐嘱咐了,你们都是她的闺中密友,可都要喝一杯!”
谢姝苏冷冷地盯着自己杯中的微微有些浑浊的酒液,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举杯以广袖遮住了脸一口将酒液饮下。
清河郡主冷冷地盯着她喝下酒,面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厉起来,谢姝苏,这一次看你怎么逃!
刚喝下片刻,谢姝苏突然好像头脑发昏的样子,坐也坐不稳,倚在桌子上有些迷糊。
她身侧帮她倒酒的婢女慌忙搀扶住了她,朝众人致歉道:“谢小姐喝醉了,奴婢先带谢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吧。”
“卑贱之人恐怕从未喝过酒吧!”有少女捂住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喝了两杯酒就不胜酒力晕倒了!”
清河郡主唇边勾起一道弧度,道:“那你快将谢小姐带下去吧!”
谢姝苏全程都没有说话,她的身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塌塌的挂在婢女的身上。
而婢女的力气极大,搀扶着谢姝苏往后院而去,席间觥筹交错,并没有人留心到婢女带着谢姝苏往新房去了。
新房之中,到处都是张灯挂彩,而本该身着大红嫁衣的卓清韵却只身着婢女服侍,她冷冷地盯着昏迷过去的谢姝苏,恶狠狠道:“你竟敢算计我!如今我也让你尝尝被万人所指的滋味!”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嫁给了薛为,还不如让她去死!薛为为人浪荡恶毒,许多幼女都惨死在他的床榻上,自己就算嫁给了她,不出一年就要被折磨死!
这一切都拜这个贱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