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苏无辜地扯了扯衣袖,道:“我能够做什么手脚呢?想必是她做错了事情,引来老天惩罚。”
而那边,谢姝媺已经失去了半条命,虚弱地躺在萧郅怀中,肚子又是一阵狂风暴雨,道:“殿下,是有人要害我啊……我要去茅厕,殿下您放开我……”
萧郅吩咐身边的婢女照顾好谢姝媺,犹如一阵风卷至正在晒日光浴的谢姝苏身旁,冲她伸出手,“解药呢?”
“什么解药?”谢姝苏神采皎皎,心情很不错。
萧郅望着她这样的淡然,心头更是一阵无名之火升腾而起,厉声道:“你不要再装糊涂了,我知道肯定是你做的!你大姐现在都失去了半条命,你也该出气了吧,把解药给我!”
谢姝苏伸出手,手背上都是萧郅踩伤的淤青,“殿下误会了吧,我没有下毒,何来解药?”
“谢姝苏!”萧郅怒急,伸出手准备向谢姝苏的脸打去,而谢姝苏则淡然地扬起了下巴,澄净的目光与他阴狠目光相视。
萧郅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谢姝苏懒懒地眯眼,淡淡道:“我又没有下药,何来的解药?殿下,估计是我大姐贪吃吃坏了肚子。”
萧郅见她硬是不承认,再看那边的谢姝媺已经拉得昏了过去,也来不及与她计较,连忙回去看谢姝媺了。
谢姝苏唇边扬起了一道璀璨的弧度,犹如月光神采照人。
林韵音看呆了,她摇了摇头,道:“你说和你没关系,我却是不信的,总觉得和你脱不了干系!”
谢姝苏却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入丛林深处。
昨天她采摘了能够令人拉肚子的巴豆放入了谢姝媺的药物中,哪能这样轻易便宜了谢姝媺去?
恐怕谢姝媺这一上午都无法消停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又没人抓住她的现行,凭什么给她定罪?
谢姝苏一点都不害怕。
转眼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谢姝媺满头大汗地躺在丝绸上昏昏沉沉睡去,而她肚子现在才略有好转,医官擦着额头的汗,道:“已经给媺小姐用过药了,应当是没事了。”
“那就好。”萧郅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这才命令婢女帮谢姝媺擦洗身子换身干净衣衫,他则站起身打算去寻找谢姝苏算账。
只是瞄了一圈,他却没有见到谢姝苏的身影,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这个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想到谢姝媺今日受的苦,他便满心怒火,恨不得亲自给谢姝苏灌药才能够解了心头之恨。
谢姝媺不过算计她未遂而已,她却是存心想要了谢姝媺的命!
真是歹毒心肠!
他却不曾想若是谢姝苏命大,恐怕此刻会比谢姝媺惨上百倍。
谢姝苏不在乎萧郅怎样想,她既然亲手设计萧郅服下了那颗钟情蛊,便不会丝毫流连曾经萧郅对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喜欢。
她正在找着去风起所住的草屋。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草屋前,而草屋中今日并没有传来琴声,风起披头散发,正站在院中石桌上作画。
谢姝苏好奇地走上前,见风起画的出神,便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他身后欣赏画上之人。
风起手中的狼毫笔龙凤凤舞,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女子的容貌,他的笔锋并未有丝毫停留,彷如已经将女子的容貌牢记于心,更是下笔无数次,才可以毫无参考物便将她的一颦一笑跃然于纸张上。
谢姝苏看得入神,这个女子当真是绝色,只看画便知她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而风起画完这幅画才直起身子,哪知一转身就撞上了谢姝苏,不由吓了一大跳,“你在这里干嘛!”
“前辈,奴家是想来听您抚琴的!”谢姝苏扯开嘴角一笑,随即八卦地看向他,“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啊?这样貌美,是前辈的意中人吗?”
“滚!”风起额头爆起根根青筋,转身便想进入草屋。
谢姝苏却抢先他一步进了他的屋中,面上盈盈含笑,“我对您的琴音真的很感兴趣,前辈,您就教教我吧。”
说罢,她手指落下,悦耳的音乐从指间下悠然流出,正是风起那夜所弹奏的曲目。
虽不如风起所奏的乐声精湛,但也是有模有样,学了个六七成像。
风起原本想要发怒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已有十年未曾听过这首曲子,面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曲《囚心》。
这是她为了他所做的曲子,大胆向他示爱……
只是十年未见,他早已经忘记了从别人耳中听到这首曲子是何感觉,如今虽骤然听到了一曲并不太像的乐声,却也微微眯起眼,好似回想起了什么。
“前辈!”谢姝苏的乐声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朝风起走去,“我只会这一段,剩下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不收女弟子。”
风起转过身,心中却浮现她曾经凄楚扯着自己衣摆撕心裂肺地喊道,“老师,我与你生死不复相见!从今往后再也不是你的入室女弟子!”
谢姝苏道:“前辈,我不是要认你为老师,而是想请您教教我这曲而已。”
风起冷睨了她一眼,她倒是聪慧,从前这支曲子是她所作,难度极为大,可是她只是偶尔一听,便将所有的乐声都记在了脑海中,不可谓不是有天赋之人。
但是想起她的凄美容颜,他抬起头,目中唯有一片厉色,道:“你没有资格学。”
谢姝苏看出风起总是面露惆怅表情,她总觉得风起是个身上隐藏着秘密的人,便点头道:“好好好,你不让我学,我便不学就是,你又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
风起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上前心疼地摸着古琴,道:“这琴你也不该碰的。”
“这琴是珍品吗?”谢姝苏左看右看也觉得这琴很是普通陈旧。
风起没说话,他抬起头看向谢姝苏,道:“你来这岛上也玩够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谢姝苏叹了一口气,总觉得眼前的男人藏着无数的故事,想要人一探究竟。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谢姝苏突然道,“你一直画这个绝世美人,可是又说不出为何,我总觉得你画中的美人眉间一抹忧虑,与你如今一模一样。
风起叹了口气,“你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为何又追问不休?”
“因为你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谢姝苏微笑着抬起头看向他,“你在这岛上一定很孤僻吗?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将那支曲子的故事告诉我,因为我听起来,觉得像是一个少女细腻的情思,借曲传达。”
很少有人听到这首曲子,风起不由身子微微一颤,最后,似乎是发泄情绪一般,道:“我的女弟子,是云轻弦,这首曲子是她十五岁时所赠。”
“什么?”谢姝苏虽然听起过云轻弦的大名,但是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故事中的女主角,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接触她身边的人。
而且,传闻云轻弦今年才二十六岁,貌似天仙,可眼前的风起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而且丑陋不堪。
世人绝对不能将她们联想在一起,更无法想清楚云轻弦为何会痴恋眼前的男人。
“轻弦出身并不富裕,她的父亲去世之后,由母亲帮人浣衣赚些钱财勉强度日,只是轻弦虽然穷困潦倒,却是难得的聪慧,出口成章。”
“她十三岁,是我第一次见她,因着怜悯却对她们母女多加照拂,并且教她弹琴认字,后来她的母亲去世,我怕她受欺负,便将她接入我家居住,只是我没有想到,相处之中,轻弦竟然对我暗生了情愫,十五岁时对我以琴音传情,奏的便是这支曲子。”风起沧桑的脸上提起那段时日,脸上才有些笑意。
“可是她才是如花美眷,我却已经四十七岁,更是相貌丑陋。所以我为了使她死心,便娶了一位妻子,没有想到,她竟然一怒之下……”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是谢姝苏却知道剩下的故事。
美人心高气傲,怎么能够容忍他的忽视?一怒之下,进入道观之中成为了无数名士的红颜知己。
谢姝苏望着风起,不能想象云轻弦是为何爱上这个相貌丑陋的风起的,更无法想象她是怀着如何决然的念头进入道观。
只是那样美貌的女子,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子,竟然为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断送了自己一生。
她咬了咬唇,面上全然是不解,“你为何不和云轻弦说清楚呢?我看你日日弹奏这支曲子,想必对云轻弦也早就有了超越师生之情的情愫。”
“你觉得我们相配么?”风起斜睨了一眼谢姝苏,眼中全是冷傲与了然,“我是她的老师,又相貌奇丑无比,她若是倾心与我,着实是委屈了她。我当初也是为了她好,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您忘记了,她想要的不是别的,恰巧是你的爱,若是你当初能给她一点爱,想必你们之间也不会成为这样。”谢姝苏了然地说道。
风起叹息道:“她真的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