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听了方淼淼的问题,柳眉蹙起,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方淼淼道:“阿月姑娘,你看,从告诉你父王洗髓草被重峦的母亲所盗,然后娶了重峦的心爱之人,再到放出诛仙流火要灭杀重峦的元神。若玉真仙和重峦一家有仇?”
阿月还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一问三不知的,倒让方淼淼心中没了计较。
想了想,方淼淼道:“你与若玉真仙共同生活多年,日常说话行事,他就没有表露出半分或是不满,或是怨恨,或是异常?”
阿月贝齿咬着唇,侧头沉思了片刻,眸光极为复杂地开口道:“方天师,我……”
“若是你想要帮重峦,最好照直说。”
方淼淼说道。
阿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若玉真仙非常珍爱一枚红玉髓鱼形玉佩,天天都不离身,也不让旁人触碰。那玉佩的料子很普通,雕工粗糙,也不是什么用得上的法器宝物。
我记得有一次,我好奇想要看看玉佩,若玉真仙疾言厉色地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红玉髓鱼形玉佩。
方淼淼心中一动,重峦的母亲化龙前的本体就是一条红色鲤鱼,难道原因竟是在这里?
阿月低垂着眉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如同方淼淼一样,她也是想到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若玉真仙一直念念不忘?既然念念不忘,为何又结下了如此深刻的仇怨?
“你出面要救重峦,便是要与若玉真仙为敌,你们是夫妻,就不担心……”
方淼淼看着阿月,问道。
阿月神色黯然。
“我和若玉真仙说是夫妻,其实也就比普通朋友好上一些。婚后,若玉真仙待我若即若离,三天两头闭关修炼,共处的时间很少。我想他已是真仙,跳出红尘,感情总会清冷些,便不疑有他,如今回头想来,也许不是他感情清冷,而是我并非他心中的那个人罢了。”
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清楚明白,一时间,方淼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想到重峦的心里惦记着平野,方淼淼心念微转,右手手腕上黑色的阴阳镯暗光一闪,平野便站在她的身旁。
“淼淼。”
平野的目光落在阿月的身上。
“这位姑娘是?”
方淼淼轻声道:“这位是太湖的龙公主,阿月姑娘。”
说着,方淼淼转头对阿月道:“他便是平野。”
“他是平野?”
阿月杏眼圆睁,脱口而出道:“他不是人!”
平野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姑娘你是人似的。”
她是龙,他是蛟。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阿月轻咳一声,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人……”
平野瞪了阿月一眼,这姑娘是憨啊,还是傻啊。
方淼淼拉着还想继续说话的平野,道:“阿月姑娘是为了重峦的事情而来的。”
一听重峦的名字,平野的神色凝重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阿月,微眯着双眼,道:“太湖的龙公主,那个甩了重峦的女人?”
听了平野的话,阿月脸色一白,双手紧紧地揪住衣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方淼淼暗叹了一口气,对平野道:“当中似乎有些特别的缘故……”
她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给了平野听。
平野浓眉紧皱。
“这么说来,重峦的状况不容乐观。”
阿月连连点头,岂止是不容乐观,简直就是危在旦夕,十万火急。
“淼淼,我要去救他。”
平野凝视着方淼淼,郑重地说道。
男人间的情谊,很微妙,很难以言说,也许打过一次架,喝过一回酒,聊过几句话,就能拍着胸脯称兄弟,成为掏心掏肺的朋友。
隋朝大儒王通曾说过: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断则伤;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
方淼淼没有阻止平野,只是平静地道:“重峦如今在承受天罚,他也的确犯下了过错,如果我们贸然动手,只怕不但不能救他,还会把我们搭进去。”
平野咬咬牙,身为一个有着数千年修为的妖兽,他自然明白天道的惩罚非同一般,如果他们涉入,很有可能会被天道认为是重峦的同伙,连同他们一起惩罚。
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重峦元神涣散,他又觉得不甘心。
阿月急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
方淼淼脑海中不禁回忆起重峦,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身长玉立,容貌绮丽,潋滟的双眸温和得能够滴出水来。
这样出色的人物,即便明知道他是魔,也会勾起人心中的一点怜惜。
“我们先到剐龙台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吧。”
方淼淼叹息着说道。
平野和阿月齐声道:“好。”
“你们化形吧,我好一同藏匿踪迹。”
方淼淼话音刚落,便见平野化回黑色阴阳镯,挂在她的手腕上,而阿月则是变成了一条白练,轻悠悠地束在她的腰间。
凡人和妖兽要上仙界,普通的隐息诀自然是不行的,方淼淼咬破了食指指尖,逼出一滴鲜血,鲜血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真君神咒。
“九曜顺行,镇定乾坤,真君隐息诀,去。”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浅淡,双足轻轻一点,身形便如飞燕一般,御风而行。三千青丝如瀑,一身碧衣逆风飞扬,不施粉黛,清秀脱俗。
仙音缭绕,花香处处。
有长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
天色放光,薄薄的灵雾之中,宝盖层台,氤氲着一层如同繁星般璀璨的光芒,宁静而又出尘。
这便是四时明媚,桃树花芳,云英珍结的仙界。
面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呈倒三角状,高悬于十万八千里的苍茫之中,遮天蔽日。
剐龙台,便在山脚下。
那是一方长约三丈,宽约两丈的翠绿色大玉台,很是光滑,没有一丝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