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笑脸盈盈。

“老板好耳力。我们确实是从金陵城来的。听老板娘说，老板曾在保定府的珍馐酒家做过大厨，果然好手艺，菜品色味俱全。”

“我家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爱自卖自夸，哈哈。”

胖老板一脸得意地说道。

“不知从此处到保定府，还有多远？”

方淼淼问道

“这儿离最近的镇子，有二里路。离保定府城，有二十里路。”

老板说道：“两位客官是第一次到保定府来吧？是来走亲戚的？”

方淼淼眯着眼笑道：“我们是专门到保定府来走亲戚的。老板给我们说说这保定府里的新鲜事儿吧，也省得我们什么都不懂，失了脸面。”

小客栈里挺冷清，没别的客人要招待，老板人也热情，扯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便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这保定府里最近的热闹事儿，嘿，您可真是问对人了。要数知府大人家和保定府首富家结亲了。据说知府大人的三子将要迎娶首富家的嫡小姐。”

“正是呢。”

老板娘听老板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很是自然地坐在老板的身旁。

“早几日，我和当家的送老娘进城看诊买药，在医馆里头正好见着女家送嫁妆。哎哟，您不知道，那个嫁妆多的，第一抬已经进了领主大人的府门，最后一抬还等在女家院子里呢。”

方淼淼一手支着下巴，眼眸亮晶晶的，感叹道：“好厉害，果然是首富家，这么有钱呐。”

“可不是么。”

老板娘撇了撇嘴，继续道：“看着银子跟淌水似的。那大红木箱子，有这么大。”

说着，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说道：“箱子沉甸甸的，里头满当当地放着绫罗绸缎、瓷器摆设。还有瓦片，一片紧挨着一片，听说一片瓦就代表着城里的一间铺子呢。”

“哦。”

方淼淼和陆之南点头应道。

“还有，还有，新娘的嫁衣是霓裳阁的金素素金师傅亲手绣的。你们知道金师傅么？她可是我们保定府最好的绣娘，她独特的针法叫做云雾渲染针法。”

在金陵城时，方淼淼听说过云雾渲染针法，是由一位名为霓裳的绣娘独创的，铺针细致，色彩浓烈，极为富丽堂皇。

霓裳建立了霓裳阁，并将云雾渲染针法发扬光大。

“说起这霓裳阁啊，可真是了不得。听说保定府里衡量贵妇人的标准，便是拥有金师傅亲手绣制的衣裳。还听说霓裳阁的老阁主霓裳师傅成了仙，她留下的绣品比黄金还要贵重，那些锦缎绣上的鸟啊，鱼啊的，到了半夜，竟然会活过来，别提多神奇了。”

方淼淼瞪大了眼。

“成了仙？真的啊？”

老板娘连连点头。

“真的，这是保定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说着，她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罗家和吴家的婚事也太急促了一些，听说从下定到婚期，就一个月的时间，不说大户人家了，就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儿子和闺女成亲，少不得也要半年的时间来准备。”

“咦，这倒是有些奇怪。”

方淼淼眯着眼睛笑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说了。”

老板见老板娘意犹未尽，大有拉开架势大说特说的模样，忙拉着老板娘。

“可打扰两位客官用饭，瞧，饭菜都要凉了。”

老板娘扫了一眼，见方淼淼和陆之南皆停下了筷子，面上不由得带着歉意，连连点头，道：“对对，不说了，您几位快吃吧。”

方淼淼笑道：“无妨，这些事儿听着很有趣呢。”

老板搔了搔头，嘿嘿笑着。

“你们吃，赶紧趁热吃。”

说完，热情的老板和老板娘便分头做事去了。

方淼淼吃着饭菜，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含糊不清。

“陆之南，保定府的知府是谁？首富又是谁呢？”

陆之南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保定府的知府罗世安罗大人，共有三子，其中长子，次子，为嫡妻所生。三子，为妾室王氏所生。罗大人极为宠爱罗氏，因此也极为溺爱罗氏所生的庶三子。

保定府的首富，乃是吴家。吴家是商业巨擘，将近百年的传承，累积了巨额的财富。”

方淼淼若有所思。

“不是说豪门大户很在乎门当户对么？士，农，工，商。商人，哪怕是大商贾，也只富不贵。纵然是嫡小姐配庶子，依然门不当户不对。罗大人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陆之南闻言，眉头皱了皱。

“也不是所有的家族都在乎门当户对这回事儿的。至少我们家，我娘和我，就不在乎。”

方淼淼明白陆之南的心思，也清楚含山长公主的为人。

她赧然地抿唇一笑，道：“说丁家的事儿呢，你岔到哪儿去了。”

陆之南想了想，便道：“庶子，不能承奉祖庙的祭祀，不能继承父祖的地位。将来分家，能得到的家族财富也极为有限。

想来罗大人为庶三子定下一个富贵的岳家，是为了他将来，以及他的子孙，依然能够保有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不过妾的儿子，罗大人就这样上心，嫡夫人怕是要生气了。”

方淼淼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当家主母若是连这点胸襟也没有，如何掌家理事。话本子上不是说么，只要嫡妻稳住自己的地位，妾和庶子，就永远越不过她去。妾再得宠，终归只是妾。”

陆之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他心中，方淼淼是超凡脱俗，和普通女子不一样的，她的世界很大很辽阔，就不该将心思投注在后宅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上才是。

“往后少看那些话本子，无聊。”

说着，陆之南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到方淼淼的碗里。

“快吃吧，别管别家的事儿了。”

“哦。”

方淼淼乖乖地应了一声。

饭毕。

老板娘领着方淼淼走进后院，老板娘安排好的屋子。

陆之南压低声音说道：“我会守在外头，你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