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这里是五城兵马司的衙门,不是你家门前的街市。”
中年妇女一愣,旁边的兵卒连忙上前,将她拉开。
窒息了片刻,猛地呼吸到空气,弱冠少年不禁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中年妇女看着谢聪面大耳方,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身的织锦官服,她挣扎地甩开扶着她的兵卒,跪倒在谢聪脚旁。
“大人,大人,我的儿子死的好惨呐,你可要为我的儿子伸冤呐。”
她的眼泪鼻涕沾到了谢聪的衣摆上,他强压着心中的厌恶,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中年妇女连声道:“多谢大人。”
谢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带下去吧。”
一听谢聪这话,中年妇女又开始哭了起来,哭声震天。
谢聪抿着唇,他身旁的兵卒都知道,这是他脾气爆发的前兆。
兵卒连忙将中年妇女连拖带拉地带走,只留下凄厉的哭声在久久地回旋。
谢聪吐出了一口浊气,抬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陆之南上前,掀开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只见尸首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十分的干瘪,左边胸膛处还有一个大窟窿。
“李木。”
谢聪唤道。
李木应道:“是,大人。”
谢聪问道:“这人的基本情况,查清楚了么?”
李木点头道:“查清楚了。
此人名叫张金宝,经商,家产颇丰,家住柳叶胡同,家里父亲已经亡故,留下母亲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妹妹。
昨天夜里他和几个朋友去怡红院喝花酒,辰时末散席,应当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
陆之南问道:“这张金宝平日里可有仇家?”
李木道:“张金宝人缘还不错,没听说有谁和他结下过仇怨。”
陆之南点了点头,和谢聪一起出了里间。
谢聪问道:“张金宝的死状,是否与镇江城里的死者是一样的?”
陆之南眸色沉沉。
“我到镇江城时,距离命案的发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死者早已入土为安。不过就描述来看,应该差不离了。”
谢聪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死状可怖,血液被吸干,心脏被掏空,凶手神出鬼没,找不到线索。”
陆之南道:“没错。”
谢聪沉默了半晌,踌躇着道:“陆之南,你说我们要不要请方天师来看看?”
陆之南眉峰一挑。
“这是为何?”
谢聪眯着眼,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凶案有些诡异?”
他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用语言去形容。
陆之南心中一紧。
“你的意思是……”
谢聪沉声道:“我觉得,凶手也许不是人。”
他自从夺舍,回魂一事之后,心中对于灵异之事总是充满了警惕。
“这是你的直觉?”
陆之南看着谢聪,问道。
“嗯。”
谢聪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谢聪眸色坚定,陆之南不由得想到了王波和胡媚的那件事情,当初的刘诚也是坚定地认为胡媚有古怪,异常执着地请来方淼淼相助,这才救了王波的一条性命。
如今谢聪也有这样的直觉,想来还是将方淼淼请来看看的好。
陆之南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挂着的鹅黄色绣竹报平安荷包里拿出一张黄符。
谢聪好奇地探头来看。
“咦,这不是方天师的符咒么?怎么你也有?”
陆之南淡淡地道:“方天师给的,驱邪平安符。”
说完,陆之南学着方淼淼的样子,将驱邪平安符放在尸首胸前的伤口上。
只见黄符即刻焚烧起来,冒出缕缕黑烟。
谢聪脸色一白,问道:“陆之南,这是什么情况?”
陆之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黄符,转身“啪”的一声,拍在了谢聪的额头上。
谢聪撩起眼帘,看着眼前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的黄符,恍然大悟。
“果然有古怪。”
陆之南说道:“我们去请方天师。”
谢聪小心翼翼地将额头的黄符拿下来,折好,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真的去请?”
陆之南轻快地说道:“去啊,为什么不去?妖精鬼怪作乱我也见得不少了。哦,你是担心方天师不愿意过来?不会的,方天师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她不惧怕这些。”
谢聪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方淼淼镇定从容,连厉鬼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些。
“怎么还不走?”
陆之南的声音远远传来。
谢聪连忙追上他。
“去哪儿?”
陆之南道:“方天师的醉仙楼。”
“这都已经下午了,还去吗?不太好吧?”
谢聪说道。
陆之南笑道:“无妨,方天师不是拘泥的人。”
醉仙楼。
谢聪负着手,在堂屋里头来回踱步。
宽敞的堂屋,西侧墙上挂着八十七神仙卷。四角摆放着黄花梨雕祥云纹木架,上头摆着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盆景。
柜台上是一座脂玉双环兽面雕龙摆件,被擦拭得光洁锃亮,青砖地上铺着宽大的云白色地紫红花卉绒地毯。
陆之南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就坐下来吧,这样走来走去的,不嫌累得慌。”
谢聪大大咧咧地做到陆之南身旁的圈椅上,凑近他,说道:“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那可是多多银子也买不到的珍品呐。那些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盆景,看着像是宋朝时候的东西,就这么摆在角落里。还有那脂玉双环兽面雕龙,又大又完整而且还毫无瑕疵的脂玉石料,是哪里找出来的?
方天师,好大的手笔啊。”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亏得我娘还说开了府库让方天师尽情挑选,我看,就我们府库里头的东西,方天师还真未必看得上。
哎,陆之南,方天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之南很是神秘的模样。
“想知道?”
谢聪连连点头。
“想。”
陆之南笑道:“你去找我娘聊聊天,她消息最灵通了。”
谢聪气结。
“你这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方淼淼从内院走出来,美目流盼,笑语盈盈。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衙门里头有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