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唐老夫人就更是恼怒。自家人清楚自家人的情况,唐宛央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唐家的人再清楚不过。
唐老夫人紧盯着唐宛央,眼神中似有火光,她高声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赔上的不只是你一辈子的名声,还有我唐家的声誉。日后,整个唐家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
唐宛央面上很是恭敬,带着几分适时的歉疚,内心却很是心不在焉。没有人相信她会赢,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
她低眉顺眼地道:“是宛央太过冲动,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再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让宛央全力一试,尚有一丝赢面。”
大抵是没想到她认错如此干脆,荣丰堂中的人都愣了愣,也不好再指责。
唐老夫人扶着额头,叹息着轻声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倔。”
她摇了摇头,不再看几人,让丫鬟扶着自己离开。
唐宛央这才抬起头,对着看好戏的众人,嘴角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冠盖满京华,不过一句寻常话。
可她偏偏就要做给所有人看,此战,她必要扬名天下。
……
第二日。
稷下学宫门前,唐宛央刚下马车,就感受到了好几道打量的视线。
看来她和薛薇之间的赌约已经受到不少人的关注了。
薛薇和她遥遥相对,视线撞在一起,仿佛能擦出火花。
唐宛央对她抱之一笑,莲步轻移,缓缓走过去。
今日考的是书和礼,对于过目不忘的唐宛央来说,实在太过简单。
薛薇抱着双手,挑衅地朝她喊着:“唐大小姐,不知今日您又准备取得什么样的佳绩啊?”
“佛堂里可没有四书五经,唐大小姐还是趁早离开,免得交了白卷,丢了唐丞相的脸。”
唇角轻扬,唐宛央偏头,语气轻柔地道:“既然薛小姐如此肯定,不如我们再赌一赌?”
薛薇的神色微怔,警惕地看着唐宛央:“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唐宛央将耳边碎发掠到脑后,“只是听闻民间赌坊将我们两人的赌约也立为一项,生意火爆。宛央可是在自己身上押了不少钱呢,便想着,不如让这赌约更大些好了。”
她的神态天真,可句句都让薛薇感到震惊。哪会有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把这种事说出来?
她思量着,问道:“你又想赌什么?”
“薛小姐觉得,这次六艺,我能排名第几?”她不答反问。
薛薇不假思索地道:“肯定是末十名。”
唐宛央轻笑出声,眼神明亮:“那若是此次,如果我不在末十,薛小姐便得给我道歉。”
“如果我不仅没在末十,还名列前茅,薛小姐就得当着稷下学宫所有人的面给我道歉。”
“如果我不但位在前列,还拔得头筹,薛小姐便得在稷下学宫门前,负荆请罪向我道歉。”
她的语速骤然加快,不等薛薇反应,一个接一个的赌约听得薛薇等人皆心头一震。
薛薇惊诧地皱紧了眉,如果真如唐宛央所言,那她若是输了,就真的算作颜面扫地!
没想到她狠,唐宛央更狠。
她抿着唇,看着唐宛央笑吟吟的脸,竟有些不想答应。
可旁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薛姐姐跟她赌!名列前茅,拔得头筹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当我们不存在吗?”
一有人开口,剩下的人纷纷响应。
如果说一开始是唐宛央和薛薇之间的赌斗,那么现在,已然变成了她和整个稷下学宫新生的赌斗。
但是她不怕。
唐宛央眉心舒展,只盯着薛薇,道:“薛小姐,赌,还是不赌?”
人群中不断有人激愤地喊着:“赌赌赌,和她赌!”
虽说多半是看热闹的,但也确实把薛薇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她已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本小姐和你赌。”
她就不信,唐宛央真有那个能耐,能拿稷下学宫的头筹。
这一届,可是有唐念清,宋枝芸,燕潇潇在,她一个山野丫头,哪有那么容易!
唐宛央朝着她和善地微笑,率先走进了稷下学宫里。
丞相府唐大小姐,学宫门前立下三赌的消息,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开。
唐府自然也得了消息。
荣丰堂倒是没再请唐宛央过去,估摸着是想着眼不见为净。倒是唐修谨,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为她请了个夫子在家里。
萧怜秋母女暗自得意,不由想着,这唐宛央真是太过愚蠢了。
难道她想要借此机会,让上京城所有人都认识她唐大小姐吗?
而唐宛央,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里写字。说来,她的字还是赫连安教的。
赫连安师承名家,字体风流,总说她的字太过柔和,缺乏笔骨。
现在她的字仍然温润轻柔,就是不知,他可能看出这其中蕴藏的杀意。
……
安国公府内。
薛敏之捏着纸条看了一阵,有些疑惑地蹙眉。
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随手将那纸条丢到了香炉中,眼看着化为了点点灰烬。
“停宴。”薛敏之唤道。
房间里忽然应声多出一道黑影,“属下在。”
薛敏之稍顿首,道:“替我传消息到皇宫,就说,这次稷下学宫骑射考核,评审的位置我要一个。”
停宴略有些诧异,不过什么也没问,道:“是。”
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薛敏之握着笔,在白纸上慢慢动作。
半晌,纸上多出了几个墨迹淋漓的黑字——“唐家宛央。”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眸中闪过奇异的光。
多年前,如果没有遇到唐宛央,他早已经毒发身亡。
此次回京,本听闻她在萧氏的教养下,成了上京城里出了名的草包花痴。可这些日子,她的行为,与传闻相去甚远,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惊讶。
薛敏之不由地想起那天在锦绣楼的相见。女孩子沉在半边天光里的脸柔美得不像话,轻声问:“世子,我们是朋友了吗?”
可她还是不懂,他这样的人,不需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