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七、刀光与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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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的包围圈一步步的紧缩,童俊的心越来越沉。今天早上,他追随五郡王出发时,万丈雄心万夫莫敌。转眼间身陷重重封锁,刀剑所向。

童俊握剑的手心里沁着冷汗,刀斧的威胁都不及五郡王显露出的狂热让他心惊。

崇德看着目露阴鸷的崇仁,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五郡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崇仁冷笑着抬高手中的刀锋,毒蛇一般的眼睛四下搜寻那个人的身影。他敏锐地捕捉到远处角楼高处闪过细碎的光点,那是阳光滑过箭簇的寒光。身边的童俊已经流露出犹豫,一柄剑不多功夫里来回在两只手流转。童俊的心在动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愿俯首投降,他一辈子做小伏低,临了的时候偏要惊天动地一回。孟淑妃和梁王家眷还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想逼着老三做抉择。

“想让我收手……你还不配。”他轻蔑地睨一眼崇德,不放弃搜寻。“老三人呢!他的母妃在这里,他那么孝顺,怎么不来表现!”

老三的身世也反复遭人诟病。可他有一对好母亲,比无能的曾嫔有能为。童氏甚至为了老三的前途,情愿割舍世俗名利。他打赌,老三不敢置孟淑妃的安危于不顾。可只要老三保孟淑妃,他就杀了端宁或琪哥儿。他要让老三不得安宁,哪怕他死了,也要留一个对老三心怀怨怼的梁王,让老三日夜难安。

孟淑妃将端宁护在怀中,捂住孩子的耳朵,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她挡去面前丑恶的一幕。

崇仁轻佻地摆弄着,刀锋在人质的脖颈上示威。他不在意,他一辈子失意,见惯了旁人眼中的失望。他的生母很失望,因为自己的出生无法帮助她获得大王分毫的恩宠。他的生父很失望,因为自己的出生让他愧对于他的爱情。这些都没什么,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就让他来亲手毁灭。

“住手!他们还是孩子。”孟淑妃喝止住崇仁伸向琪哥儿的手,眼中的理性始终不曾动摇,仿佛山林间一潭深水。即使口中说着严厉的话语,依旧安静而平和。

崇仁转过视线,聚焦在孟淑妃身上。他并不讨厌这个女人,因为她没有感情。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都是白月城的囚徒。但他不喜欢孟淑妃的淡然,大王驾崩也不见她流露出丝毫哀愁之色。老三也喜欢做出一副淡泊的姿态,却在背地里把大家都逼进绝境。

“淑妃娘娘一片慈母情怀,可老三对你呢?他迟迟不肯现身,只怕正想借我的手好顺利摆脱困境。毕竟只要你不在了,他就能从两难的局面里脱身而出,更能名正言顺地迎回生身母亲。”他越说越肯定,更涌出一种痛快。忽然寒光一闪,刀锋直逼孟淑妃。“老三可得好好谢我!”

“不得对淑妃娘娘无礼!”崇德高声冷喝,剑已出鞘。“大王尸骨未寒,你岂敢不敬!”

“可笑。”崇仁却是嬉皮一笑,无赖作态,故意摇摆起刀锋。“何况,这是淑妃娘娘心疼小辈,自己站出来的。我劝你还是把太子请来,以免我不小心手滑误伤了谁。你也担待不住!”

“满口狡辩,无耻!”孩子怒气冲冲地高喊声震碎崇仁阴柔的笑声,琪哥儿一蹬腿,终于冲出母亲的禁锢。他像一头愤怒的小牛,蒙头撞向耀武扬威的崇仁。

惊呼声、求救声、哀鸣声在空气中冲撞。

“琪哥儿,不要!”琪哥儿挣脱的力道太猛,胡瑶拽不住他,自己却被力道带得向后仰倒。这一跌又带倒了强弩之末的丁宁。

琪哥儿却在母亲的喊声里,挥舞着愤怒的拳头冲上去。

崇德抓紧时机,一个纵身飞快逼近。适才,他一边交涉一边悄悄缩短双方的距离。趁着琪哥儿分散崇仁的注意力,他当机立断飞扑上前。电光石火之间,左手先出其不意飞出一柄短刀。

崇仁一惊,只觉举刀的手背上一阵剧痛。皮肉被撕裂后,温热的液体直往外涌。他慌忙捉过一个人来充作肉盾,借以抵挡崇德的攻势。

端宁原本被孟淑妃护在怀里,因为担心弟弟才探出头来,就被一只大手猛力一拽。她被那股力道拖拽着,狼狈地跌向一片冷硬的铠甲。天旋地转里,端宁觉得手腕上仿佛是一只铁钳,生生要把她折断一般。

“放开我姐姐!”琪哥儿急红了眼,恶狠狠地冲上去,想要撞开大坏蛋,解救出他的姐姐。他的身高只到崇仁的腰线上,可他不怕,把自己化作一颗小炮弹,浑身的力气都攒在一颗小脑袋上闭着眼睛往前冲。

童俊的人早已阵仗大乱,在纪律严明的禁卫军面前人心溃散。队伍里有人悄悄地扔下武器,不安的情绪像瘟疫悄无声息地笼罩整个队伍。

童俊发现左右无人策应,痛骂一声,急忙从侧面撞散琪哥儿的冲势。他的人一言不发地向后退开,让出一片空旷的场地。

“琪哥儿!不许碰他!”端宁喊起来,着急想扑向弟弟。

场面很快失控,崇德的剑眼看就要杀到眼前,崇仁又惊又怒,面上溢出狠厉之色。他挥刀向挣扎的端宁砍去。不听话的人质没有存在的意义。

刹那间,半空中弥漫起殷红的花雨,占据所有人的视野。

唯独崇仁在众人的怔忡间,拉起半是昏厥的丁宁。他的刀刃上有滚动的血珠,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刀剑嵌入皮肉的触感。手握人质后,崇仁才开始回顾方才的乱象,扫视现场。他的刀砍中一个人,是谁?!

崇德怒声高喊,追着逃窜的崇仁挥出一剑。刀剑相击时,两人的虎口震得发麻。

桐雨抱起血泊中的孟淑妃,使劲按住她的伤口,献血从她的指缝间汩汩向往涌出。

木逢春为首的蒹葭殿的仆从围做半圈,个个儿面如死灰。

孟淑妃拍拍桐雨,因为失血迅速泛白的嘴唇轻轻翕动。她启唇,溢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不后悔舍身救下端宁,与其说是牺牲,更准确地不如说是成全。从失去那对孩儿的那天起,她一直在等一个救赎。今天这个结局,是成全,也是解脱。

她甚至不觉得疼痛,仿佛终于卸下里禁锢她多年的枷锁。四周的纷扰不再重要,她试着翘起唇角,再次拍拍桐雨,示意她靠近些。

桐雨低下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崇仁连退数步,神色狼狈,手背上的血迸出来。

淑妃的意外身亡震撼了所有人。崇仁眼底一黯,简单地用布巾扎紧伤口,没受伤的手用力勒住丁宁。他的人手已经溃散不堪,剩下一个童俊也露出惊恐犹疑的神色。

好在禁卫也震慑于淑妃的死,不敢在铁血无情地阻拦他。他拖着丁宁,边退边走,人群里慢慢为他让出一条路。

崇仁的心中也生出瞬间的迷惘。他以为自己将慷慨赴死,可刚才生死一刻间,他本能地选择偷生。他杀了孟淑妃,不,是孟淑妃自己冲到自己的刀下。

崇仁紧咬牙根,口中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他喊上童俊,连个人一前一后,一边警戒着禁卫的动向,一边向宫门慢慢移动。

胡瑶手忙脚乱地冲出来,再次将琪哥儿护在怀里。她又怕又怒地抱紧琪哥儿,两条手臂都在颤抖,用尽全力守护自己的珍宝。

“别动!”胡瑶几乎在哀求,失态的眼泪落在琪哥儿面上。

“母妃!”端宁的额头红肿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害怕极了,很快踉跄地摔在地上。

端宁向崇仁退步的方向探出手,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五叔拖拽着,像残破的布偶。她声嘶力竭地喊叫,可母亲没有丝毫回应。

俄而,有箭簇划破空气的啸声越逼越近,崇仁整个人为之一震。

人群后方响起充满血性的杀喊声。梁王亲兵的红缨甲胄如燎原的火苗由远而近。

禁军阵势随之而动,银甲如流水般分作两股,一边围剿五郡王的残党,一边警戒突然出现的梁王。眼下敌我未明,梁王的卫队不比五郡王的私兵,禁军不敢小觑。

崇仁中了一箭,受伤的手臂垂落下来。他勉强用吴刀撑住摇晃的身体,龇牙咧嘴地回头看向杀来的梁王。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偏离他的设计,他讽刺地苦笑。老三也好,老大也好,都超出了他的计算。

梁王崇武无视崇仁,无视禁军,他的眼里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

忽然间失去桎梏的丁宁毫无知觉般摔落在地面上,喧嚷的场景中只有她仿佛静止着。

崇武飞奔而上,冷冽的剑光决绝地刺入崇仁的胸膛。他只是推开崇仁,仿佛拂开拦路的阻碍。

丁宁双眸紧闭,姣好的面容贴着甬道的石板,尘土染花了她的面庞。丁宁一动不动的伏在地面上,仿佛过季的花朵在风雨中无声的凋零,陷入尘土泥垢中,被吸收最后一丝鲜活。

她死了。

崇武无比痛恶此刻的清醒。他清醒地知道,丁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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