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是在谭昭进入病房十分钟以后才响起的。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么？”

千浅闭上眼睛，眉心有一个浅浅的疙瘩。

男人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她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医生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那你呢？”谭昭伸手把千浅明显消瘦下去的下颌捏在手心，手指摩挲着她冰凉滑腻的皮肤，“你有没有跟医生说些什么？”

千浅没有挣扎，由着谭昭摆弄她。

一双眸静静与谭昭对视，良久，她先侧开目光：“说了。”

“真乖。”谭昭语气是宠溺的夸奖，手指却慢慢收紧，像是要把千浅的骨头捏碎一样，“但是很蠢。”

千浅斜着眼帘，不求饶，也不呼痛，只是眉心的疙瘩越来越深。

“真意外啊，我以为你醒来以后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问完那些问题，你又会有很多话来骂我。骂完我，你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绝望，无助，脆弱，不想说话，甚至不想继续活下去。”谭昭放开千浅，手撑在床边，身子后仰，放松地看着她，“不过，你是千浅，你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就像那个医生告诉我，说你是因为个人意志才不愿意醒过来的，我不可能相信。你也许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时机，用你能找到的，可以伤人的东西，给我致命一击。”

千浅唇角微微抿了抿。

“交出来。”谭昭摊开手。“在我还没到想要拿其他人撒气的程度之前，把你手上的针管交出来。”

千浅垂眸，慢慢把手从被子下拿出来，手里是一支针管，长长的针头在溜进来的光束中泛着寒光。

就在她即将把针管放在谭昭手里的瞬间，她的手腕一转，狠狠向谭昭摊开的手掌扎去。

啪！

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攥住，攥住她手腕的指头不断收紧，她却不肯放开手里的针管。

谭昭也不想换其他方法把针管抢过来，就这么跟她默默地较着劲，直到一声脆响，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她的手指才骤然松开，针管落在地上，洒了一点透明的液体出来。

谭昭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渍，放开千浅的手腕，嘲弄地笑了一下：“针管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有腐蚀作用的东西。”

千浅不回答，也没有管呈诡异角度扭曲着的手，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昭看了她一会，又看了看她放在被子上面的手，也转开脸，看向与她相反的方向，窗外。

“看你低落成这样，我还真有点担心你会突然自杀。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谭昭轻轻舒了一口气，“一个关于林眠生的消息。”

千浅眨了一下眼睛，牙齿咬住唇瓣，忍住翻涌上来的难过。

缓了一会，确认眼睛的酸涩感完全褪下，才看向谭昭，他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

“先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谭昭微微倾身靠近千浅，似乎要寻到她眼里刚褪下的湿润痕迹，“除了林眠生的消息，我还有一个消息也能算得上好消息，这个消息有关于你腹部的伤疤，它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在你身上的，为什么会有这个伤痕，我都会给你解释。”

谭昭顿了一下，看向盖在千浅身上的被子，他知道，被子下面，千浅的另一只手，一直覆在自己的腹部，她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会莫名其妙多了一道还没拆线的伤疤。或者说，她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需要他来认证。

但是……

“好好想一下，这两个消息，你想要哪个。”谭昭抬眼，眸子里晃着笑意，“二选一，选了一个，另一个你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